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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花果

发布日期:2017-05-19 10:32:11 



图书在版编目(CIP)数据
无花果 / 周晓露 著. — 北京:九州出版社,2017.4
ISBN 978-7-5108-5298-5
I. ①无··· Ⅱ. ①周··· Ⅲ. ①长篇小说-中国-当代  Ⅳ. ①I247.5
中国版本图书馆CIP数据核字(2017)第101109号
 
 
  
 
 
 
  夜色很美,细细的雨丝在华灯的照映下显得分外柔和,仿佛一种梦境。行人们有的脚步匆匆,有的在色彩斑斓的雨中散步,显得漫不经心,但金宝知道这一切好像都不属于他。
  虽然他是大本学历,但由于所学专业冷门,所以这一类毕业生的就业率往往很低,甚至不如技校毕业的特长生,再加上脚背的烫伤已经花去了他将近一个月的工资,使他的经济状况格外窘迫。
  他一直想换一个高收入的工作,但在这竞争激烈的都市里又谈何容易,那种所谓底层者创业成功的事例,大概也只是一种用来宣传的奇迹。
  雨下的有些大了,他抬头望望天空,决定回宿舍睡觉。
  已经是晚上十一点了,但这间拥挤的宿舍里,仍然有人在谈笑风生,这帮80后的光棍儿们在吃着烤串,喝着二锅头,叽叽喳喳地谈论着怎样才能找到女友。一见金宝回来,屋里“轰”的一声,大家全笑了。
  一个外号叫“大龇牙”的室友左手端着酒杯,用拿着烤串的右手戳着金宝的鼻子大声问:“金宝,是不是又和哪位姑娘勾搭上了?”
  大伙儿一听全来了精神,“嗷嗷”叫着说:“快说快说,都干什么了?要不大下雨天这么晚才回来?”
  金宝只是冷冷地“哼”了一声,摘下挂在床头上的毛巾狠狠地擦了一把脸,对着已经喝得半醉的室友们翻了翻白眼,然后一屁股坐在床上。
  大伙儿愣了一下,不甘心地继续追问:“是不是刚才犯贱被人家抽了?”
  另一个说:“不像是挨抽,脸上没有手印呀!”
  又一个说:“没抽脸,是不是抽屁股了?”
  大龇牙咧着嘴说:“别瞎闹了,人家城里的女友就是再任性也不会抽他啊!”
  屋里又是一片哄笑声。
  孙坚算是金宝最好的室友了,他端起半瓶二锅头给每个人又斟满了酒,然后环顾了一下四周,说:“行了,安静安静吧,没看见大宝心里不痛快吗?”
  说着,他拿起一串烤羊鞭递给金宝,笑着说:“大宝,大宝,这个只有你才能用得上,快补补!”
  为了缓和气氛,他又用亲热的口吻说:“‘嫂子’长得真漂亮,哪天将她带来让我们认识认识,以后好给我们介绍女朋友呀!”
  金宝看了看孙坚,道:“我算是看透了这帮人,一点儿上进心也没有,只知道吃喝,实在让人瞧不起。”
  说完,拽过一床被子躺下了。
  他摸着脚上的烫伤,已经结了厚厚的一层痂,那种痒胀感不时地向他袭来,他一边挠,一边在心里痛骂:一切都是人穷惹的祸呀……
  
  那天,他拿到老板拖欠了三个月的工资,兴奋之余,想讨好讨好女友,便拉着她去了金孔雀服装城。
  女友看上了一套时尚的连衣裙,但价格高得有些离谱。
  金宝在心里算了算:这一件买下来,至少要花去他半个月的工资。这一算让他很心疼,便和老板娘砍起了价。
  女友看他和对方你来我往地砍价,脸就耷拉了下来。
  老板娘看出了他女友的心思,怎么也不肯松口。
  金宝看到老板娘态度坚决,就连哄带劝地拉着女友往外走,说:“前面还有一个店,衣服肯定比这儿好,咱们去那儿吧。”
  废了半天劲,衣服还没有卖出去,老板娘落了一肚子闷气,冲着他俩的背影“呸”了一口嚷道:“真晦气!大清早就遇到了一个穷鬼,以后买不起就别来!”
  这句话可触犯了金宝的底线,他最怕的就是别人笑话他穷,他有富三代血统,并一直以此为荣,也因为是在新女友的面前,他丢不起这个脸。
  金宝红着脸返回身和老板娘吵了起来。
  不一会儿,周围就围了一圈儿人,不停地窃窃私语,金宝觉得别人是在笑话他,心里的火一下顶了上来,他猛地掏出包中三个月的工资,在老板娘面前晃悠着吼:“喂!见过这样的穷鬼嘛?!”
  说着,他又“啪、啪、啪”地拍打着钞票,藐视地说:“你们这些实体店怎么能不灭亡呀?价格离谱,态度恶劣!你看人家淘宝,不仅价格便宜,还一个礼拜无理由退……”
  没等金宝说完,老板娘就涨红了脸,指着金宝骂道:“你这人说话太损了吧,谁做生意都不容易,你买不起还嘴贱,真少见你这种人,臭不要脸!”
  话音刚落,金宝就愤怒地冲到老板娘面前大声吼:“你说谁呢?我看你才不要脸呢!”
  老板娘指着金宝的鼻子怒目相向:“你再说一句!你再说一句!!”
  金宝满脸不屑:“我说你了,怎么着?不要脸,臭不要脸!”
  老板娘的脸气得煞白,她抄起腰包就向金宝身上砸了过去。
  谁知金宝一个躲闪,一下打翻了桌子上的暖水壶,一股滚烫的开水浇在金宝的脚背上。
  金宝“哎呀”惨叫了一声,瞬间脚背就起了一个大大的水泡。
  老板娘愣住了,她不知道自己今天怎么如此鲁莽,竟然和顾客动起了手,还使人受了伤,她知道这样一来不仅面临着高额的赔偿,还要受管理层的重罚呀!
  她越想越害怕,一屁股瘫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老弟呀,实在对不起你,我马晓云可算栽倒在马云的手里了,我们一家老小千里迢迢从四川来到这里,就指望这个小店赚钱吃饭呢,没想到这么倒霉,之前生意那么红火,现在却被马云搞的什么淘宝给掏空了呀!”
  马晓云抹着眼泪,悔恨不已地说:“可我还交了三年的房租呀,你说我是干,还是不干呢?这不都是淘宝害的嘛!大清早的,你就和我提它……”
  金宝太了解这种窘迫了,前三个月,他没有拿到一分钱工资,不能给妈妈寄钱,她老人家只能吃青菜白饭,那种压力简直快使人抑郁了,现在自己好歹每个月还能挣点钱……
  想着想着,金宝对她同情了起来,觉得只有放弃赔偿,他的心才能舒坦一些,只当是上帝给他这种死要面子的男人一个教训吧。
  这时,老板娘停止了哭声,慢慢站了起来,打开腰包,掏出了一叠散钞,诚恳地说:“亲弟,亲妹,姐真诚地向你们道歉了!”
  说着,马晓云深深地鞠了一躬,又将钱全部塞到了金宝的手中。
  金宝的心颤抖了一下,他紧盯着这叠厚厚的钞票,心想:如果我收下了,治疗费就不用自己掏腰包了,可是,人家过得比自己更煎熬啊,他犹豫了起来。
  这时,金宝的女友愤怒地吼道:“我最痛恨的就是你这种人,为什么要把自己的怨气洒在别人身上?把我老公烫成这样,这点钱,你是哄孩子吗?我要报警,追究你的法律责任!”
  说完,她就拨打了110。
  老板娘哆嗦起来,恳求道:“好妹妹,一切都好商量,你可千万不能报警呀!”
  金宝的女友怒吼了起来:“呵呵!现在装孬了?我偏报警!偏要!偏要!”
  此刻,金宝的心软了下来,他在心里嘀咕:人家可交了三年的房租呀!
  老板娘仍然向金宝的女友苦苦哀求道:“妹,全是姐的错,姐就是去借高利贷,我都全赔偿,只求你不要报警,因为我是家中的独生女,妈妈常年有病,双胞胎儿子也才一岁多,他们一天也离不开我呀!”
  金宝的眼睛有些湿润了。他也是独生子,非常了解对父辈的那种责任,更何况人家还有一对双胞胎呢,所以他决定放弃赔偿。
  他一声不吭地将这叠钱塞回她的腰包里,同情地说:“好好照顾你的母亲和孩子吧,这钱我不要了!”
  说着,他拖着女友就向门外走去。
  老板娘已经激动得泪流满面,她一把抓过那件连衣裙,飞快地追了出去,喊道:“弟弟,这件衣服就算姐送给弟妹的礼物!”
  金宝摆摆手,拉着不依不饶的女友离开了。
  
  此刻,他摸着这块坚硬的痂,心里也有一份感触:现在是互联网经济的拐点,好多商贩都面临着改弦更张,大家生存的都不容易,如果那天自己要多些涵养,我这样的帅哥也不会落下今天的疤痕了。
  他叹了一口气,自言自语道:“这人啊,无论到哪里都要与人为善,不是为了别人,而是在为自己。”
  金宝明白,在这座喧闹的城市里,尽管他拼尽全身的力气,也逃不出租房的命运,但值得庆幸的是他的富家女友在这次纠纷中,还亲切地叫他“老公”,所以她才是自己生命中最大的希望!
  
  金宝是一位出生在农村的富三代。他的祖上拥有治疗肝炎的祖传秘方,疗效极好,相邻两个省的患者,很多都会慕名前来就医。
  不过,他的命运不好,八岁时父亲得了食道癌,这场病几乎花去了家中所有的积蓄,在他临终前,一再交代儿子要将秘方继承下去,并给他起了一个“金宝”的名字,希望自己的儿子能继承家业,财源广进。
  祖传人不在了,生源也就断了,他的母亲只能依靠种地将他养大。
  金宝的母亲一直未嫁,把心思全部扑在儿子的身上,天天盼望他能够考上首都医学院,完成他爸爸的遗愿。
  结果天不遂人愿,金宝的分数不够,他只能成为省内一所重点农业大学的学生。
  
  四年大学毕业了,金宝很想回老家在妈妈的身边工作,可是,他的家乡实在太穷,不仅环境落后,而且也没有什么能够让他施展才能的企业,金宝觉得自己已经没有了退路。
  古人云:置之死地而后生。既然如此,他也只能以进为退了。即便他没有去过外省,即便他兜里只有一点微薄的路费,他还是揣着梦想登上了通往北都市的列车。
  金宝激动得一夜没有合眼,他已经触摸到自己多年的梦想了。他没有忘记老乡在北都卖了十年煎饼,现在已经买房买车的事实,他更记得老乡的话:北都人厚道,热情,从来没有欺生排外的坏脾气,整座城市充满着温馨、和谐和宽容的魅力,吸引着各路神仙。
  北都这座城市在金宝的印象里,是卧虎藏龙的风水宝地,处处孕育着机遇和财富。
  
  经过24个小时的长途跋涉,金宝终于来到了这座美丽的城市。
  面对一张张朝气的面孔,一座座壮观的大楼,金宝无比兴奋,他认为只有这样国际化的大都市才是他金宝的用武之地。
  第二天,他就揣着那张省内重点院校的文凭奔向人才市场。
  他面试了十家单位,才知道自己有多么渺小,真是一层文凭,一层收入,一份技术,一份岗位;最后,他不得不放弃面子和虚荣,勉强在一家私人宠物医院当一名美容师。
  通过一段时间的生活,金宝发现北都人为人豁达开朗,既顾人情面子,也比较仗义,很容易相处,即便是衣着不体面的外地人,也不会被他们歧视,并且热情、可亲,面对陌生人的问询,他们几乎都是清楚、详尽、和气且极具人情味儿地给予解答。
  他们邻里之间简直亲密得像兄弟,往往能够对着一碗老豆腐,二两烧酒,慢喝细品,无话不谈,那神态,那气度,那派头,简直就像面对一桌满汉全席一样。
  金宝已经深深地爱上这座温馨的城市了,他要在这座城市奋斗,更想在这座城市安个家。
  可是,凭他的收入,就是攒上一辈子的积蓄,也不可能在本市买上一套住房。
  但他知道自己拥有霍建华般的帅气,可以走个捷径:做个上门女婿。
  他看遍了身边的女同事,虽然她们都很漂亮苗条,可都不是他的菜,因为他非本市女孩儿不娶。
  
  金宝不得不来到缘分星空婚介所,认真地填写着自己的要求:
  本市有独立住房的漂亮姑娘,年龄26岁以内(条件优越者可以适当放宽)。
  王老师选了几张女孩的照片,可金宝只扫了一眼,就沉默不语了。
  从金宝潇洒的外形上,王老师不难看出,他是嫌弃人家姑娘长相太普通,只好又在资料中翻了半天,结果找来这样一张照片:姑娘的身材和气质都很不错,一头瀑布般的长发,白皙的瓜子脸上还有两个迷人的小酒窝。
  金宝火辣辣的目光欣赏着姑娘美丽的面庞,仿佛已经和她展开了一场甜蜜的恋情,自己也成了她家一位令人羡慕的上门女婿,在这座自己酷爱的城市扎下了根。
  他按捺不住心中的兴奋,微笑着说:“王老师,我看上了这位姑娘。”
  可是王老师的神情却严肃了起来,说:“这个姑娘家境非常富裕,在本市有三套住房,父母就她一个独苗,想找个上门……”
  王老师话没说完,金宝就激动地插了一句:“太好了!我们太适合了!放心,我金宝会做好上门女婿的!”
  王老师又沉默了起来,像在思考着什么。
  金宝迫不及待地追问:“王老师,你什么时候安排我们见面?”
  王老师的回答有些意味深长,“但是,姑娘的一只耳朵有点残疾,变形的耳廓是向后折叠起来的,如果裸露出来是不太好看,不过,她有一头乌黑顺滑的长发能严严实实地将……”
  瞬间,金宝收起了笑脸,气嘟嘟地打断了她的话,说:“本人虽然穷点儿,但我的条件您是能看到的,一米七八的身高,潇洒时尚的气质,走在人群中,那是有极高的回头率呢,最起码也要给我找一个健全的姑娘吧?”
  王老师又焦急地在资料库中找了半天,可相貌姣好,家庭优越的本市姑娘实在没有,她叹息着对金宝说:“那你等段时间再来,好吧?”
  金宝很失落,他这颗缺爱的心一天都等不及了,恨不得明天就能和一位漂亮的本市姑娘来个闪婚,结束他漂泊的生涯。
  他又抓起姑娘的照片,仔细端详着这张脸,他怎么也想不通,这么美丽的女孩为什么会有如此的缺陷,要不然和自己是多么般配呀。他在心里懊恼:阿宝啊阿宝,你今年的运势貌似不顺啊!他攥着照片瘫坐在沙发上,无奈地闭上双眼。
  
  这时,一位操着本地口音的中年大妈带着一个帅哥走了进来,只听她用责怪的口吻说:“黄鹏,也太不让你妈省心了,你今年已经36岁了,再混下去就成小老头了,上次那个女孩不就是耳朵有点问题嘛,人家还有一头长发呢,再说,人家家境那么富有,怎么又不行呢?”
  黄鹏烦躁地嚷着:“行呀,你跟她过呗!”
  黄妈妈急了眼,甩手给了他一个巴掌,痛骂道:“你小子到底知不知道什么是孝敬呀?你张姨她们早就抱上孙子了,老妈现在简直和她们没有共同语言了。”
  黄妈妈又迫切地询问王老师有没有再好点的女孩儿了,还悄悄地给王老师塞了一个大红包。
  可是,黄鹏已经溜走了。
  
  金宝盯着黄妈妈憔悴的面容,他感受到母爱的伟大,仿佛看到自己苍老的母亲正捧着一把散钞向他奔来,说:“儿啊,家中稻子卖了,这些钱都给你买婚房……”
  瞬间,两行滚烫的泪滑落了下来,他舔着咸咸的泪水暗自想到:妈,如果我有房,您老人家就不用省吃俭用为我攒那天文数字的房款了;如果我有房,你就不用孤苦伶仃地住在农村那间破房啦!
  突然,这股思念母亲的酸楚,使他想通了:她人长得漂亮,我带出去有面子就行了呀,至于那只倒霉的耳朵,不是还有长发遮起来吗?再说,人家父母三套住房,总有一套属于我们小两口吧。另外,她有这个缺陷,凡事一定会依着我金宝的呀,那样我就可以将母亲接到身边养老了,将来岳父母老去了,全部财产不都在我金某人的账户上嘛!
  想着想着,他露出了笑容,说:“王老师,您把这位女孩的家庭条件再和我说一遍?”
  一番挣扎后,金宝终于同意见面了。
  
  通过三个月的相处,金宝发现这位90后的女孩并没有因为自己的缺陷而显得消沉自卑,而是非常任性狂妄,她说的话,你必须认真听,火速办;她痴迷的影星所饰演的每一部电影,你就是请假也得陪她一起观看;她还特爱逛商场,上次金宝带她去逛服装城,要不是烫伤了脚,那他三个月的工资,也所剩无几了。
  姑娘如此挥霍钱财,金宝一阵阵心疼,但他明白,人家命好,是富家子弟。
  另外,女孩也从来没有问过自己的收入和家庭情况,好像不在乎这些物质条件,金宝从心里感到欣慰,对她百依百顺,期待和她早日走进婚姻的殿堂。
  
  一天,女孩提出要和他结婚,婚礼免了,婚后搬进她家最繁华地段的那套住房,但必须请来双方父母吃顿饭,再一起去为她买三金。
  可是,金宝上班这一年里,虽然住的是10个人的集体宿舍,吃的是最低廉的大排档,也只攒下六千多块钱,这个数目哪够买什么三金呀?回老家借吧,他大学四年的费用基本上都是老家亲戚凑的,至今还没有还齐呢,哪还有脸再去借?
  他急了,和姑娘商量道:“宝贝,三金等结婚后老公肯定给你买,首先,我还是带着五千块钱,去拜见岳父母大人,你看行不?”
  女孩火爆的脾气被点燃了,她红着脸说:“你是在讨价还价,对吧?你根本就不爱我!”
  金宝急了眼,发起了毒誓:“我如果和你讨价还价,出门就让车撞死!!”
  女孩似乎把他的话当作耳旁风,跺着脚,咬牙切齿地吼:“你就是不爱我!就是!就是!!”
  金宝已经急出汗了,心想:小姑奶奶耶,和你还真有感觉呢,虽然谈不上有多深的爱吧,但心里天天也很挂念你,再说,我俩一旦结了婚,你给了我归宿,我敢不爱你吗?
  他不想产生误会,决定实话实说:“我没有那么多钱!”
  谁知女孩愤怒地跳了起来,鄙夷地吼道:“Go die!你穷得连两万块钱都拿不出来,还现什么世去结婚?养自己都成问题,以后还怎么养孩子?你以为养只猫吗?真是不要脸的废物!”
  说着,她双手一甩,气急败坏地跑了。
  
  金宝的精神受到了极大的打击。
  他躺在宿舍里,一天一夜没有进食,精神也疲惫到了极点。但是,他为了不成别人口中的“废物”,便强撑着虚弱的身体坚持上班去了。
  可是,金宝变了,这种低薪的工作对他已经没有吸引力了,他的脑海里整天幻想着能拥有一个年薪几十万的工作:一年,他能买辆奥迪;两年,能交个首付;三年,他就能成为漂亮女孩追捧的对象了,至于那个“废物”的标签,就不再属于他金宝了。
  在这种幻想的支配下,工作时间他不是走神,就是捧着手机躲进厕所里上网投简历,结果职没有求成,反而被炒了鱿鱼,落了个三天之内搬离宿舍的下场。
  金宝真的从心里怕了,因为他所有的家当也只有这张存有几千块钱的银行卡,无论他怎么省吃俭用,也只能租住最廉价的两层地下室。
  一想到地下室,金宝就浑身起了鸡皮疙瘩,一种压抑和憋闷使他喘不过气来。他明白只有找到好工作,才能有住房保障,他又一次揣上文凭去找工作。
  他担心自己的文凭不达标,还是找不到理想的职位,所以这一次,他没有去人才市场,而是毛遂自荐去各大宠物医院应聘宠物医师。
  他一连转了几天,都因为自己没有临床经验被拒之门外。
  金宝又陷入了当初的困境。
  眼看搬离宿舍的时间到了,他不得不硬着头皮去租地下室了。
  金宝来到了金鸟花园小区,走进了两层地下室,一间间迷宫般的小屋呈现在他的眼前,这种常年不见阳光,也没有空气对流的地方,实在阴暗憋闷,租客们的说笑声也清晰地回荡在空中。
  他硬着头皮刚走了一个来回,就已经被呛得咳嗽起来。
  这时,老板娘惊诧地迎了过来,问:“你找谁?”
  金宝笑着说:“请问,有房子租吗?”
  老板娘连忙摇了摇手,烦躁地说:“全部住满了!入口处不是贴着告示了吗?”
  金宝歉意地向老板娘笑了笑,失望地走出地下室,瘫坐在小区的长椅上,心里感到无限凄凉。
  但他心里明白,发昏当不了死。他点燃一支香烟,向另一个地下室走去。
  这时,一个充满磁性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哥们,向您借个火?”
  金宝大吃一惊,他一眼就认出这位帅哥就是那天被妈妈逼婚的黄鹏,他惊喜地说:“啊!你还认识我吗?”
  黄鹏一下笑了起来,热情地说:“金宝?!你女朋友呢?”
  金宝尴尬地笑了笑,没有回答。
  黄鹏心里也明白,那位暴脾气的富家女只有机器人才能和她相处,因为他们相处了半个月的时间,深有领教,所以他转移了话题,说:“我就住在这个地下室避难呢!”
  这时,黄鹏的眼眶湿润了,显然他是离家出走,而且非常想念自己的妈妈。
  金宝关心地问:“要我陪你一起回趟家吗?”
  黄鹏摇摇头说:“咋回呀?‘再不结婚,别进家门!’这可是她老人家的原话呀!”
  金宝叹了一口气,同情地说:“唉!这是她们那一代人的爱呀,我们要理解!”
  黄鹏唉声叹气地说:“不行啊!代沟太深,小到爱好,大到婚姻,她老人家都不如意呀!算了,不说这些了,现在她还年轻,不需要我伺候,我只要过好自己的生活就OK了!喂,去我住处玩玩,好吗?”
  金宝高兴地来到了黄鹏的地下室。
  原来黄鹏是街舞爱好者,在妈妈的逼婚下,谈过两段恋爱,但由于跳舞挣不了大钱,被姑娘们认为是不务正业,所以都以失败告终。
  如今,他的舞技大大提升了,也和北都啪啪啪解压公司签了约,担任舞蹈队的领队,虽然收入不高,却十足能让他活出自我和快乐。
  黄鹏仔细打量着金宝的外形,喜笑颜开地说:“嗯,形象不错!你干脆做我的徒弟吧?隔壁有宿舍,不收任何费用,结业后加入我的团队。”
  金宝惊出了一身冷汗,因为这完全不是自己想要的生活,只有体面而高收入的工作才是他的梦想,他摇了摇头。
  黄鹏心直口快地说:“哥们,你就认命吧!社会很残酷,真是一份文凭,一份收入;一个智商,一个等级,你一个没有一点背景的本科崽子,又能咋样呢?”
  金宝知道这种一分钱也攒不下的工作,简直就是在给这座城市打工,这根本不是命,只有在公平竞争的环境下,用勤奋和智商创造出来的成就,才能称之为命!
  第二天一早,他揣着文凭又一次来到了人才市场。
  
  场馆内人头攒动,来自五湖四海的求职者个个都在焦虑和期待中寻找着自己理想的职位。
  金宝几乎问遍了展台中所有高薪职位的职责,最后都以经验不足被拒之门外。
  眼看下班的时间快到了,今天又是徒劳。
  金宝沮丧地钻进洗手间,对着镜中的自己疑惑地问:“阿宝,如实告诉我,你到底是不是那位富家女口中的废物?是不是?到底是不是?”
  金宝完全没有了思路,他把头伸到水龙头下面,让冰冷的自来水冲着自己的脑袋。
  冰冷的水真的让他清醒了,他发了狠似的自语道:咋的了?我金宝就不服这个输,明天再来!
  他挺起胸膛,就像凯旋归来的士兵,走出了洗手间。
  这时,他的手机响了。
  金宝做梦也没有想到一个年薪五十万的工作真的像做梦那样落到自己的头上了。
  不过,招聘方特别强调,这项工作的难度简直就是在挑战人的心理极限,如果没有强大的心理素质,还不如放弃。
  金宝可算是家乡学问最高的人了,总得要干出一番成就让乡亲们称赞一番吧,再苦,他也愿意,所以他笑着答应了。
  傍晚,他请来了黄鹏和孙坚一起来到迪吧狂欢,之后入住高档酒店,感受有钱人的生活。
  金宝激动地躺在松软的大床上,他感到自己在飘,飘到了一个没有烦恼,没有竞争,更没有贫富分化的地方,人人都享受着阳光般的生活。
  接连几天,他的心情一直处于兴奋和喜悦中,而且觉得自己非常聪明,身边所有的人都变得那样蠢笨和渺小,常常因为一些小事就大发雷霆,甚至出现冲动、骂人的粗暴行为。
  孙坚很不理解,怒骂他是“小人得志变猖狂”,更忍无可忍地和他动起手来。
  黄鹏感到有些异常,因为他了解金宝的品质,不可能刚看到希望就变成这样,他耐心地观察着金宝的一举一动。
  结果发现金宝联想丰富而迅速,注意力随境转移,改变话题的速度非常之快,黄鹏在工作中也遇到过这样的情况,这就是狂躁症的前兆,它的诱因往往是外界环境及精神刺激所致。
  于是,黄鹏和单位的心理咨询师一起为他和几个同样需要心理疏导的朋友策划了一场温馨的解压活动——
  
  傍晚时分,一辆黑色轿车缓缓地停在医科大学的门口,身着休闲服的金宝和孙坚下了车,孙坚看了金宝一眼,说:“哥们,有点意思吧?”
  金宝没有说话,只顾看着不远处一栋楼房。
  这是一座崭新的女生宿舍楼,每到周四的傍晚,这里总会有三三两两的女生,手里拿着大学英语,有说有笑地走向旁边的荷花池。
  这些女生其实都是普通的女孩儿,但由于她们受到高等教育的熏陶,所以在不经意间也常常会流露出质朴的气质,给人一种青春的美感。
  金宝和孙坚也跟在她们身后来到了小池边。
  这里早已聚满了男男女女,他们都在用不同的语言交流着,还不时发出爽朗的笑声。
  这时,人群里走过来一位体态丰满的女生,微笑着和他们点了点头,然后跟在他们身后上了那辆黑色轿车。
  原来这里是医大的英语角,与其说是交流外语的地方,还不如说是这些男生女生们自由恋爱的场所。
  那位女孩是该校12级中医系硕博连读的费可可,她是一位地道的北都女孩儿,也来参加这次解压活动。
  
  这个解压中心开设在一座郊外的山庄里,室内宽敞明亮,整个格局仿佛世外桃源,给人一种返璞归真的感觉。
  宽大的客厅被布置成一个小型的演出场,整个布局分为两块,舞台部分摆放着一张陈旧的木质讲台和几把古老的竹制椅子,散发着淡淡地乡土的气息。台下也摆放着几排同样的竹椅,坐满了前来参加这次活动的人,他们手捧着美丽的鲜花,全神贯注地注视着舞台。
  不一会儿,屋内响起了一首激情奔放的爵士舞曲《蛋七蛋》,几位时尚的青年男女即兴地随着动感的节奏尽情翻腾着,每一个优美的舞姿都是对青春和音乐的诠释。
  主持人在激情的舞曲中走到台前,一番精彩的开场白之后,在热烈的掌声中,金宝被请上了舞台。
  金宝坐在这张竹椅上,不由想起了自己的童年时代,想起了如泥土般质朴的母亲,他感到自己的眼眶里已经涌满了泪水。
  屋内一片寂静,轻声响起了主持人的感言:“泰戈尔说,只有经过地狱般的磨练,才能练就创造天堂的力量;只有流过血的手指,才能弹奏出世间的绝唱,所以苦难的处境,只是收获的前奏而已,我们相信眼前这位不把苦难当作命运的金宝先生,不管环境如何艰难,他都会用自己的毅力和智慧,创造出令人佩服的成就。现在我们让他回味自己永远无法忘怀的童年,从中积攒战胜困难的力量。好,有请吴妈——”
  一位苍老的农村大妈端着一碗香喷喷的黄盘蒸蛋,从后台走来,坐在金宝的面前,一勺勺地喂着他。
  金宝激动地紧握着大妈的手臂,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泣不成声地说:“在我儿时,我的妈妈就是这样一勺一勺把我喂养,如今我长大了,离开了她的臂膀,一个人漂泊在这座举目无亲的城市,虽然全部家当只有一张存有几千块钱的银行卡,但我人格高尚,心地善良,孝敬父母,就这样,我百般宠爱的女友,竟然把我当成了一文不值的废物!我想,这是一个人的懦弱所致——如果当初我拥有现在这样的环境,还用得着低三下四地去巴结一个自己勉强接受的女人吗?”
  说着说着,他的语气充满了不平,比划着双手,继续说:“她本身是个有些残疾的女孩儿,但是我看中她单纯,不造作,我也看中了她能在本市给我一个家。所以我百依百顺、小心翼翼地去拍她的马屁。没想到,当我们谈到钱的时候,在她的口中,我简直就是一个一文不值的废物!”
  金宝的声音哽咽了,他揉了揉鼻子,接着说:“我想到了徐悲鸿的一句名言,当一个人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而能够自拔,才不算懦弱。所以我金宝就算是个草包,也要奋斗一把,我要在这座城市买套自己的住房,我要娶一位贤惠的妻子,我也要将母亲接到城里过上幸福的生活!”
  热烈的掌声在《飞得更高》这首激昂的歌曲声中响了起来。
  这时,后台缓缓地走来两位手捧鲜花的美女,她俩微笑着为他送上了鲜花。
  这两位女孩就是故事后半部出现的人物陈蝶和白桦。
  金宝向两位女子点点头,停了一会儿,说:“爱情不是一颗心去撞另一颗心,而是两颗心同时相撞的火花。兄妹们,幸福不会从天而降,梦想不会自动成真!Come on!Let's struggle together!”
  费可可似乎受到了金宝这段话的感染,她走上舞台,声音有些激动:“是啊!幸福真的不会从天而降,我费可可一直忙于攻读博士学位,不善交际的我,一不小心就成了35岁的大龄剩女了。”
  金宝默默地听着,心里对这位学习中医的女孩非常钦佩,他不住地点着头。
  “如今,我在外人的眼里,生理以及心理上都不是一个正常的女生,甚至对于父母来说,也是他们的一块心病,在一些社交场合,他们已经没有勇气带上我,所以我也很久都不敢回家了。”
  费可可显然已经进入到了自己的情绪当中,她提高声音说:“可是,有谁能够知道我的学位会使普通的男人感到压抑?又有谁能明白在我这个年龄段的优秀男人有几个不是家庭和睦,儿女在怀呢?我卡在这个尴尬的处境上,感到非常压抑和彷徨啊!我的妈妈不是今天打来电话要求见面,就是明天带着哪位离异人士找上门来……妈,可可真的担心您再这样下去会累坏身子骨啊!我准备尽快嫁人,回家和你们团聚,行了吧?”
  可可泪崩了,她捂着脸蛋抽泣着说不出话来。
  台下静悄悄,偶尔传出几声抽泣的声音,金宝知道那一定是和费可可有同样感触的人,他太了解子女这种唯孝敬父母才能解忧的情怀了,他非常同情费可可的处境。
  “我实在太想爸爸妈妈了,可是,我孤家寡人,就是回去了,也是在刺痛他们疼爱我的那颗心呀!”
  费可可终于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泣不成声地快步走下了台。
  
  孙坚感同身受地走向台前,说:“是啊,我的父母也下了驱逐令,如果我再不结婚就别想踏进家门半步,他们丢不起这个脸。可是,我只想和自己心爱的姑娘有个家,不用很大,阳光明媚,干净温馨就好。我想在自己下班的时候,她能亲切地喊着‘老公,你回来啦!’接着,就是她激动地抱住我的脖子,给我一个甜蜜的吻,之后,我再将每个月挣来的钱,全部交给她保管!”
  这时,台下已经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白桦小姐满面笑容地竖起大拇指为他点赞。
  但是孙坚知道这些美丽的梦想离自己真的太遥远了,他又沮丧地转换了话题,说:“可是,我永远都结不了婚,成不了这个家,因为我们河南农村有个风俗,娶媳妇必须给女方支付‘万紫千红一片绿’,‘一动,一不动’的天价彩礼,我的父母为了这笔彩礼不仅累弯了腰,就连……”
  这时,他的声音哽咽了,颤抖地说:“就连生病他们都是自己扛着,我真的不忍心看下去,离开家已经一年多了,我宁愿打光棍,也不忍心让父母再为我如此拼命了。”
  他又拍了拍脑袋,百思不解地说:“我怎么也想不通,这种风俗与买卖婚姻到底有什么区别?如果婚后我作死或者提出离婚,让老婆心灰意冷,我愿意赔偿她后半生的生活费!”
  白桦兴奋了起来,哈哈大笑地说:“好啊!你赔偿我后半生的生活费,好不好?”
  孙坚喜笑颜开地调侃道:“美女,和我结婚,你愿意吗?”
  突然,白桦惊叫了起来:“如果我嫁给你,你是不是只能开着小四轮来娶我呢?”
  话音刚落,屋里就响起了一片笑声。
  这时,孙小薇带领的舞蹈队献上了一曲孙丹菲的爵士舞《Queen》,这优美的舞姿缓和了紧张的气氛。
  孙小薇来自陕西,今年36岁,相貌普通,叛逆任性,只有高中文化,她孤傲冷漠,不善于言谈。
  一次,黄鹏他们在市府广场为一家企业做宣传,他时尚洒脱的舞姿深深吸引着无所事事的小薇,使她感到一种身心的陶醉,后来,她主动找到了黄鹏,要求做他的学徒。
  自从和黄鹏认识以后,小薇觉得自己找到了生活的方向。
  随着学习的深入,小薇具有爆发力的舞姿得到了黄鹏的赏识,他时常抽时间给她上小课。
  每天师徒二人面对面的接触,小薇的心里产生了一种特殊的感觉,她一改冷漠的外表,总是百媚千娇地向黄鹏展现舞姿。
  可是,黄鹏却漠然置之,因为他无法适应婚姻里那种息息相连的束缚,他放不下的是自由,强烈追求的是没有约束的生活,所以他只想恋爱,不想结婚。
  小薇不在乎黄鹏是否有房、有车、有存款,因为这些物质上的东西在她孙小薇面前已经不能算什么了,只有甜蜜专一的感情,才是她真正的需求。
  她知道黄鹏贪玩、叛逆,甚至还有些懒惰,但她能够判断出黄鹏是个有情有义的男人,她愿意把幸福押在他的身上,用爱和宽容去驯服这匹无缰的“野马”。
  不久,小薇搬到了黄鹏的隔壁,天天用性感的打扮和灵巧的舞姿来吸引着他,也时常给他洗衣服、煲汤,照顾他的生活。
  黄鹏这个贪玩的大萝卜,当然无法拒绝被爱的美好感觉。
  但是,他只有演出的时候才会和小薇在一起,其他时间正如他所说:爱干嘛干嘛,所以这次晚会结束后,他又一个人开溜了。
  
  通过这次减压,金宝的狂躁得到了很好的释放,他带着满身的轻松来到了新的工作岗位——一个三甲医院。
  每天出入这个大门的人无非只有两种:医务人员和患者以及他们的家属。
  金宝作为另一种人群,他感到真的有损自尊,如果别人知道了他的这种职业,绝对会在惊恐和鄙夷中离去。
  但是,他为了自己能过上理想的生活,不得不做了一名特级运尸工。
  金宝和黄晓鹏被分在了一组,他俩的任务是将一些严重变形或者高腐的死尸,从太平间搬运到冷藏室。
  金宝颤抖地换上工装,迈着僵硬的双腿跟在主管的身后向太平间走去。
  冰凉的铁门“咣当”一声打开了,金宝的心“咕咚、咕咚”地惊跳起来。
  这时,一块块刺眼的白布清晰地出现在他的面前,他不敢想象如果掀开这块白布,这些变了形的尸骨会是怎样的令人恐怖。
  在主管的吆喝声下,他俩猫着腰将死尸推进了冷冻室。
  由于白布和高腐的尸体在低温下会发生粘连而影响原形,所以在进冷箱前,必须掀开白布。
  金宝和黄晓鹏已经双唇发白说不出话了,木偶般地呆立着。
  主管大声地催促道:“有你们这样干活的吗?花这么多钱请你们来就是让你们偷懒的吗?”
  金宝紧张地向黄晓鹏撅了撅嘴,怂恿他掀开这块白布。
  可黄晓鹏双腿哆嗦得厉害,已经走不动了。
  金宝感到一阵心酸,他毕竟是大哥,再恐怖的事也应该是他冲锋在前。他紧闭双眼,抓起白布“呼啦”一声掀了起来。
  只听黄晓鹏“啊”的一声跌倒在地。
  金宝紧张地将他拉了起来,无意间,他清晰地看到了死者的脑袋已经成了肉饼,白色的脑浆流成了一滩。
  金宝感到呼吸困难,肠胃翻滚,嗷嗷地吐了起来。
  第二天,黄晓鹏已经请假去医院看病了,留下金宝和脾气暴躁的主管搭班。
  下班后,金宝精疲力竭地瘫坐在值班室的沙发上,内心又激烈地斗争起来,但他知道在这种压抑的工作环境中,必须要学会承受,学会调节;他也清楚磨难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一个人内心的懦弱。
  想着想着,金宝觉得放松了很多,他开始闭目养神。
  突然,窗外传来了两个女人的争吵声,其中一个人的声音非常耳熟,金宝惊诧地走出门外,只听一位阿姨用责备的口吻说:“宝贝女儿呀,你这个年龄段重要的已经不是学业了,这个富二代虽然有过短暂的婚史,但是……”
  老人家话没说完就被她的女儿打断了:“行!我同意!不过,是你跟他过日子!”
  “你这个死丫头,到底知不知道什么是孝敬啊?有这么跟妈妈说话的吗?今天你必须给我一个端正的态度。”
  这时,金宝已经听出来了,这是费可可母女俩在吵架,他不难听出可可的母亲很强势,便悄悄地跟在她们的身后。
  “好!好!好!我给,我给你端正的态度,行了吧?不嫁!我一个黄花闺女为什么要嫁个二婚男?”可可烦躁地吼道。
  可是,她的母亲毫不示弱,口气强硬地说:“你这个孩子,为什么至今还孤家寡人?就是因为你缺心眼儿,人家有过一次错误的婚姻会更加珍爱你啊!”
  可可的脸色已经煞白,但是她仍然极力控制自己的语气,说:“珍爱?那我也不干!因为我已经谈好对象了!”
  费妈妈惊讶地追问道:“你以为耍点小聪明,我就能相信吗?除非你现在就带给我看!”
  “看就看呗!你等着,我现在就给他发信息。放心吧,他会立即来见你这位丈母娘!”
  这时,费妈妈的态度缓和了很多,但她仍然用怀疑的目光瞪着女儿掌中的手机,好像要审视她短信的内容。
  不一会儿,费妈妈的视线里闯入了一位穿着保安服的大约四十来岁的男人,直愣愣地向费妈妈走来。
  费妈妈好奇地望了他一眼,又扭头看着女儿,像是在询问。
  这个男人走到费妈妈的面前,一言不发地站住了。
  可可一步跨了过来,拉着他的手,笑着说:“妈妈,他就是我现在的男友周大兵同志,他是位光荣的保安队长,并且和我一样是初婚。”
  费妈妈顿时跳了起来,脸上的肌肉在不断地抽动。
  可可有些慌了,上前拽住母亲说:“妈妈,妈……”
  话没说完,费妈妈就劈头盖脸一顿臭骂:“什么?谁是你妈?你给我滚!”
  说着,费妈妈“啪”的一个耳光扇了过去。
  站在墙角的金宝看到这个场景,明白,那个男人一定是可可花钱找来的托儿,便走到可可面前,说:“可可,怎么能这样招惹你妈妈生气呢?”
  正在被妈妈追打的可可眼前一亮,像是发现了救兵。她一把拽过金宝的胳膊,慌慌张张地躲进了医院。
  
  孙坚已经不像以前那样得过且过了,他要抓住北都优越的人脉资源开个店,用实力来让姑娘敢于将幸福赌在自己的身上。他找了份兼职:送外卖。
  今天是周六,孙坚十点半就来到了快餐店。
  当他接到客户名单的时候,心里不觉一阵惊喜,因为一个熟悉的名字跳入了他的眼帘:白桦,莲花村柳树条101室。
  他想:如果真的是自己认识的那个白桦,从这用餐的档次也能看出她一定是富裕家庭的孩子。
  孙坚急不可耐地想见到她,便背上外卖箱急匆匆地赶了过去。
  这个莲花村既有楼房,也有村民自建的平房,他找了半天才找到白桦家的门牌。
  孙坚有些激动,敲着门喊道:“有人吗?送外卖!”
  里面传来了女人的哭喊声:“怎么了?你不是我爸呀?我没有工作,吃你的犯法吗?”
  “孩子啊,爸爸没有这么想!你已经30多岁了,爸妈卖早点都快忙死了,你宁愿在家睡觉,也不去帮忙,你好意思吗?”
  “我就是嫌弃卖早点丢人,怎么了?有本事你给我开一个气派一点儿的门店,我保证好好经营!”
  这时,大门打开了,一位老者气愤地冲了出来,口中还不停地抱怨:“就是一个啃老族,还要开店呢?做梦吧!”
  孙坚还没有弄明白,就见屋里又冲出来一个人,他定睛一看,真的是白桦。只见她泪眼汪汪地接过孙坚手中的饭菜,委屈地说:“对不起!让你久等了,我爸就是一个超级小气鬼。”
  说着,白桦伤心地抽泣了起来。
  孙坚非常理解女孩的虚荣心,安慰了很久才离去。
  
  孙坚通过一个月的兼职,已经尝到了甜头,他攥着刚刚领来的工资,心里暗暗高兴。本该去银行存起来,但是他还想揣在兜里,让自己多兴奋几天,就带着一叠鼓鼓囊囊的钞票上班去了。
  刚到单位门口,一位同事急匆匆地跑了过来,说他的妈妈带着他的妹妹来找他了,正在办公室等他呢。
  孙坚猛然一惊,心想:我是独生子呀,哪来的妹妹?
  他的同事连忙解释:“那个女孩脖子上有块红色胎记。”
  孙坚瞬间明白了,她就是自己迟迟不愿说出的心病——家里人介绍的对象秦倩倩。她虽然很漂亮,温柔,也很喜欢他,但她作为女孩,已经成为当地风俗的牺牲品了。
  起初,孙坚对她是真的喜欢,脑海里天天都浮现出甜蜜的幻想。但当他看到自己的父母为这份高额的彩礼已经劳累成疾,身体一天不如一天时,他感到自己已经承担不起这份感情了。他觉得像这样把幸福建立在父母痛苦之上的男人,不能称之为男人。在红娘前来索要彩礼的时候,他离家出走了。
  这一走,就是一年多。
  他不理解母亲为什么还带着这个女孩来找他。这么长时间没有见面,这桩婚事也应该自动解除了,没有见面的必要了。他掏出兜里的钱,让同事转交给母亲,便偷偷地溜走了。
  孙坚的心里很不是滋味,他已经一年多没有见过母亲了,这次近在咫尺,却不能相见,他的心刀割一样疼痛,思念母亲的泪水湿润了他的双眼。
  此刻,父亲那逐渐弯曲的背,也一遍遍地浮现在他的眼前,使他欲走不能,欲回不可。他躲进一个僻静的墙角里,双膝跪地向不能相见的母亲说出了心愿:妈,您应该为自己活了,您只有吃好,穿好,照顾好自己的身体,才是对你儿子真正的疼爱呀!别再为我受累了,我早已长大成人。要相信您的孙坚会有能力娶到媳妇,到时候我们一家人一起回去孝敬您。
  
  小薇怀孕了,黄鹏带着她来到了北都第一人民医院。小薇说必须挂产科,可黄鹏却说要挂妇科,他俩你一言我一语,在挂号大厅吵了起来。
  黄鹏坚决不要这个孩子,他说:“我的青春还没有舞够呢,你让我搞个那样的活宝捧在手心里,不急死我才怪呢。”
  小薇却说:“女人的第一胎永远最重要,千万不能打,倒霉的话,会造成终身不孕。如果真的那样,我要你陪我过一辈子,你干吗?”
  黄鹏似乎没有听清小薇的话,一个劲地看着腕上的表,一副焦急的样子。
  小薇感到十分委屈,昨晚他俩已经口头谈判了一次,说好了孩子生下来,只要黄鹏给父爱,其余什么都不用他管。谁知刚过几个小时,他竟然变卦了。
  小薇本是个不善言辞的女孩儿,但在这关键时刻,她却不得不说了:“你不要看我孙小薇寒酸地住在地下室,但只要孩子生下来,生活也好,出国接受教育也罢,就是在北京买套别墅,你黄鹏也不用操心。”
  黄鹏惊诧地瞪大双眼,啼笑皆非地说:“大姐,你能不能说点实际的话呀?你再不听话,小弟会跟你急滴!”
  小薇生怕别人笑话她岁数大,她这颗敏感的心更容不下自己爱的人这样来讽刺她,她火冒三丈地吼:“好啊,你这个黄鹏,需要我的时候那么嘴甜,现在我怀孕了,你却这副德性。行,我偏不听,偏不!偏不!”
  说着,她任性地跑了。
  黄鹏惊慌失措地追了过去。
  
  周六,可可高兴地给妈妈打了电话,亲热地说:“妈咪,上次的事是我的错,对不起,大人不记小人过!今天你女儿要给你一个惊喜呀,我已经谈好对象了,他名字叫金宝,是公司的一个高管,也是年薪制的,人家老帅老帅啦,比我大两岁,你看,行不?”
  老人家哈哈大笑起来,但是又速转了话风,说:“我可不信,从来都没有听你提到过他嘛,这事能有一气呵成的吗?你这个死丫头,又在忽悠我,妈能不了解你吗?我看啊,还是那个富二代最适合……”
  “别!别!别!”可可翻着白眼说道。
  “除非你将他带来家,妈才相信。”
  “好吧!你准备晚饭,我一会儿带他回去。”可可喜出望外地说。
  原来可可和金宝都在一家医院工作,只不过可可是名医堂的实习医生,而金宝出于自尊,隐瞒了真实工作,只和可可说自己是一个公司的高管,并且将自家的祖传配方也给了可可,期待她给予研制,能为肝病患者做出贡献。
  金宝买了大包小包的礼品,和可可手牵着手,高兴地来到了她的家中。
  
  这时,孙坚的同事打来了电话,说他妈妈又带着那个女孩坐在宿舍门口焦急地等待着他,还说老太太的怀里搂着大小四个蛇皮袋,里面装着沉甸甸的东西,她俩还不时地用家乡话争论着什么。
  孙坚不得不赶了回去。
  孙妈妈带着哭腔迎了上来,一把拉住孙坚的手,说:“我的儿啦,妈妈终于等到你了!你怎么舍得这么长时间都不回家看老娘呀?”
  说着,她哇哇大哭起来。
  孙坚的女友也泪流满面,埋怨他为什么一年多都不理她,还拽住了他的衣襟,非要孙坚给自己一个交代不可。
  孙坚的妈妈慌了神,连忙拉开姑娘的手,歉疚地哄道:“闺女不怕,我闺女不怕,有阿姨给你做主,看他这个穷小子还能往哪里飞?”
  孙妈妈抓住了孙坚的手,说:“我儿呀,爸妈就你这么一个独子,只有你成家生子了,我和你爸才能过上安静的日子啊!我老实跟你讲,你的这门亲事,这次必须落实下来!”
  孙坚的心在一阵阵发痛,因为他知道自己不在家这一年里,父母默默地为他吃过很多苦。此时,他只能心酸地听着母亲继续唠叨:“儿呀,去年我们家大丰收了,我和你爸养了20头猪,倩倩这姑娘可真稀罕你呀,她天天帮着我们忙前忙后,今年卖了一大笔钱,我和你爸又借了一些高利贷,将‘万紫千红一片绿’的彩礼钱付掉了,现在倩倩父母也给了我们家特别的照顾,说这一‘不动’嘛,就用我们家这栋旧的平房就行了,其他一切都是照办,要不然村里人会看笑话的哦!”
  孙妈妈笑着抖着儿子的手继续说:“我们现在只差一辆车了,今年再借点高利贷,买个便宜点的小四轮,也就差不多了。儿子耶,你今年35岁了,在我们农村人的眼里,就已经是个小老头啦!今天,你必须和我一起回去,让风水先生把你俩大喜的日子给定下来,免得人家姑娘担心。”
  孙坚感到父母的这种爱如同一张无形的网,逃不走,冲不破,一股快要承受不了的压力,使他感到哪怕打一辈子光棍,起码也比现在幸福!
  他慢慢陷入了沉思……
  
  费妈妈用审视的眼光从上到下一遍遍地打量着金宝,并且还将他推到前面看一番,转过身来又看了一遍,笑着赞赏道:“嗯,不错!这孩子不仅长得帅,而且还很面善!”
  说着,她热情地将金宝请进了书房,和他攀谈了起来,说:“孩子,你每天出门都用什么交通工具呀?”
  “我,我有车……”
  金宝正准备补充“自行车”三个字,却被费妈妈打断了,她说:“哦,这样还可以,不过,你怎么不在本市按揭买套住房呢?你年薪五十万,省吃俭用拼个两三年就能交个首付了呀?你这个孩子,这么大的事,怎么都不去考虑呢?难道婚后就让我女儿一直跟你租房子住吗?”
  金宝的额头已经渗出了冷汗,脸涨得通红。
  费妈妈仿佛没有觉察到这一点,又说:“孩子,在终身大事面前,妈不能不说,我们家可可在左邻右舍的眼里是非常优秀上进的女孩儿,你要好好努力,不能给妈妈丢面子哦!”
  可可最了解妈妈这种死要面子活受罪的性格了,她如果知道金宝的学历和家境,有可能把他轰出门,而强迫自己去选择那位富二代。所以她紧张地解围道:“妈,大宝买房也是迟早的事啊,人家毕竟也是博士毕业呀!”
  费妈妈目不转睛地打量着金宝,笑着说:“这还差不多!”
  这时,费爸爸高兴地喊道:“大宝,你们都过来吃饭吧。”
  
  孙坚正在想着对策的时候,白桦打来了电话。他灵机一动,连忙揣起手机鬼鬼祟祟地躲进厕所和她说了一通。
  不一会儿,白桦带着闺蜜陈蝶急匆匆地赶了过来。
  白桦一见面就挽住孙坚的胳膊,娇媚地说:“阿坚,咱妈来了,怎么不让我开车去车站接她老人家呢?”
  瞬间,秦倩倩的脸颊红了,她一个纵身跳了过来,瞪大双眼,惊恐地吼道:“什么?咱妈?这‘妈’能是你叫的吗?你们俩是什么关系?”
  白桦高傲地撇开了脸,“哼”了一声,狐媚地抱着孙坚的胳膊,什么话也不说。
  这可吓坏了孙妈妈,她已经感到天旋地转了,因为她可支付了倩倩家十几万的礼金,那些钱,可以说是他们老两口用命换来的啊,连生病也得自己扛,就这样,现在还欠人家三万块钱高利贷呢,这可来不得半点闪失呀!她声音颤抖地问孙坚:“这是怎么回事?你可不能在城里见了世面,就六亲不认了呀?”
  这时,秦倩倩疯了似的撕着白桦的手。
  白桦一脚将她踹开,藐视地吼道:“我现在郑重地告诉你,我瞧不起你们农村那种买卖婚姻的风俗。人穷,要穷的志气,不能拿自己的女儿去发财,那样就是买卖人口,你知道不?”
  秦倩倩已经结结巴巴地说不出话了,不过,她从这种语气中仿佛感到了一丝安慰:他俩或许没有什么关系。
  可是,她怎么也想不通自己未婚夫为什么允许这样的疯女人如此明目张胆地在她面前作秀呢?难道在这分别的一年里,他忘记了这门婚事了吗?她泪眼汪汪地问:“你和我的未婚夫到底是什么关系?”
  白桦伸了一下舌头,傲慢地说:“我们是情侣关系啊!如果我嫁给他,我可以不要任何物质条件;如果他嫁给我,我自己有房有车,他只要做好我的相公就OK了,你能做到吗?”
  秦倩倩的脸色惨白,胸口已经堵得喘不过气来,愣了半天才掏出手机,在哭泣声中向她的父母挤出几个字:“孙坚不要我了,他已经有人……”
  话没说完,她就捂着脸蛋嚎啕大哭起来。
  孙妈妈急了,并猛地扇了儿子一个响亮的耳光,咬着牙骂道:“我让你在外面鬼混,看我不打死你!看我不打死你!!”
  孙坚一声不吭地接受着母亲的惩罚。
  白桦慌了起来,连忙将孙妈妈拽到一边,耐心地解释了一番。
  不知时间过了多久,孙爸爸打来了电话,说他已经被秦倩倩的家人给捆绑起来了,要他交出儿子给个说法,并一再叮嘱孙坚母子俩带着倩倩立马赶回家。
  这时,孙坚才发现大事不好了,秦倩倩跑了。
  
  费爸爸为金宝准备了丰盛的午餐,还拿来了名贵的白酒五粮液和未来的女婿喝了起来,并高兴地说:“孩子,你妈小心眼儿,总怕落后别人,所以说的话很苛刻,你别往心里去啊!爸爸对你的要求只要好好爱我女儿就行了,她非常上进,但是我和你妈都是老来得子,已经把她惯出了公主病,你要多多担当才是啊!”
  费爸爸关心地给金宝夹着菜,继续说:“现在市场生意难做了,房价又在继续飙升,所以像你们外地的孩子想在北都买套住房,就是博士生也得奋斗半辈子呀。爸爸在朝阳有套学区房,三房两厅,很宽敞,接下来的装修就要你们自己拿主意了!”
  顿时,金宝的眼前一亮,感到自己如同到了世外桃源一般,脑海里也出现了将妈妈接到家里安度晚年的画面,还出现了他和可可一起挽着妈妈的手去逛公园,去吃大餐的镜头。他向费爸爸敬着酒,激动地说:“伯父说得太对了,像我一个本科生更别做梦买房了。”
  瞬间,费妈妈“啊”的一声放下了筷子,说:“什么什么?你是一个本科生?那你的收入只够养活自己啦?”
  说着,她恼怒地将可可拉到书房,劈头盖脸一阵臭骂:“说,咋回事?还想骗妈妈,是吧?”
  可可低着头,沮丧地说:“妈妈,人家现在不是还在考试吗?给他一个机会行不行呀?”
  “什么?他多大了呀?他比你还大两岁怎么考啊?再考就成小老头了!
  可可憋屈地说:“不是!不是……”
  可是,话到嘴边,她又咽了下去,因为她如果将他年龄实话实说了,妈妈真的会把金宝轰出去,并且还会逼着她接受那个二婚男的求婚,她紧张地说:“妈,我不喜欢你这样的哦!”
  “这个死丫头,你知道什么?女人的婚姻就是二次投胎啊,这是妈妈的责任!”
  话音刚落,费妈妈却发现沙发上有一个工作牌,她连忙捡了起来,左看右看觉得奇怪,她又跑到台灯下面瞪大眼睛认真地瞧着,自言自语道:“金宝,太平……;
  她又揉了揉眼睛,便看到了“太平间”三个字。
  这时,费可可惊奇地发现原来是金宝的工作牌,她惊慌地从妈妈手中一把抢了过来。
  费妈妈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她惊恐地叫道:“啊?什么?太平间?原来他在那里工作?”
  可可呆住了,她也不知道金宝是在那里工作,更不知道他的工牌怎么会落在这里,她慌张地跑到爸爸的身后躲了起来。
  费妈妈恼火地跟了出去,骂道:“你这个臭丫头,就会骗妈妈,原来他天天和死人打交道,多晦气呀,这样你让老娘以后怎么能在邻居面前抬起头啊?”
  说着,老太太抓起金宝买来的礼物,随手扔出了门外。
  费爸爸愤怒地吼道:“你这个疯婆子,心有天高,命有纸薄,认命吧你!”
  金宝再也坚持不住,红着脸,罪人一般地走了出去。
  这时,可可也被费妈妈关在了房间里,严厉地训起话来。
  
  金宝失落地坐在可可家小区的长椅上,认真地反思着,他觉得人生最宝贵的东西不仅仅是能够给你优越感的金钱,更是陪伴在你身边的亲人。
  今天,他在费可可家的处境虽然很糟糕,但他真正有了关于家的感受,费爸爸的仁爱,给了他无可忘怀的温暖,虽然费妈妈处理问题的方法有些欠妥,但他一点也没有介怀,这是人家疼爱女儿的一种方式,他觉得自己如果提高一下学历,再换一份工作,和可可真的是天生一对。
  不知过了多久,陈蝶打来了电话,将他从悲伤中惊醒了。
  原来孙坚的女友找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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