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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羽传》长篇小说连载九、十(吴雄志 著)

发布日期:2024-04-24 16:12:54 

                          九 归去来兮

      《天隐子》曰:“《易》有渐卦,道有渐门。人之修真达性,不能顿悟,必须渐而进之,安而行之,故设渐门,观我所入,则道可见矣。”渐法入道,有斋戒、安处、存想、坐忘、神解五门。渐法开创人乃上清派第十二代宗师白云子司马承桢。司马承祯是晋宣帝司马懿的弟弟司马馗的后代,厌恶红尘,在天台山玉霄峰结观修行。
       开元九年,丞相杨国忠上了一道奏章,说天台山玉霄峰有个司马承祯,是茅山第十二代宗师,乃人间神仙。玄宗大悦,下旨令台州刺史立即送司马承祯进京。是年司马承祯携弟子于真入京,玄宗亲受法箓,并令其妹玉真公主拜司马承祯为师,道号无上真人。开元十年,上清派第十二代宗师白云子司马承祯携于真还天台山。开元十二年,再上京师,传玄宗与于真上清经。玄宗祈求国泰民安,司马承祯登坛作法,对玄宗说道:“贫道无甚深道德,然大唐三十年无忧。”开元十五年,司马承祯携于真三赴京师,传法玉真。随后玄宗敕司马承祯于王屋山自选形胜,置坛室以居。从此于真与玉真再未见面。
       那日于真来到玉真观,被门童领到迎香阁拜见师妹玉真公主。迎香阁四周繁花似锦,被千万朵姹紫嫣红的各色鲜花包裹得密不透风。花香浓郁,让人头晕,如醉酒一般,心神动荡。
       玉真公主半冷不热地说道:“师兄终于肯进我这玉真观的门了?”
       自从玉真观别院修建以来,于真就没有来过。不过这玉真公主,说来也是命苦。
       交城有人名张果老者,常倒骑白驴,日行数万里。休息时即将驴折叠,藏于巾箱。开元二十一年,玄宗闻其名,着邢和璞给张果老算命。邢推其八字,如环无端,竟然算不出张果老的阳寿。玄宗于是派裴晤专程来请张果老,裴晤见张果老已齿落发稀,白首背驼。张果老就在裴晤前佯装气绝而死,裴晤只得焚香启请再三表明玄宗求道之诚意。张果老苏醒后进京拜见玄宗,瞬间变得乌鬓皓齿,胜似壮年。玄宗宣夜光道长上殿。夜光善视鬼,玄宗令道长看看张果老是人是鬼。夜光问道:“张果在哪儿?”居然视而不见。
       玄宗想尽办法要把张果老留下,好生学习长生不老之术。但那世间万物,新老更替,本是天道法则。尤其是皇帝,举国只有一帝。皇帝若是真能万岁万万岁,这天下怎么得了?不论百姓还是百官,只怕子子孙孙,都永无出期。
       玄宗拜张果老为光禄大夫,赐号通玄先生,张果老无奈,赠玄宗守仙五子丸(五子衍宗丸),即欲离开。玄宗一计不成,又生一计,赐婚玉真公主。张果老以八百多岁、年老多病为理由,坚持不受,反倒是骑着毛驴,回到了隐居的中条山,边走还边唱:
      娶妇得公主,
      跑进阎王府。
      道友来贺喜,
      我说苦,苦,苦!
      回到洞府不久,张果老就仙逝了。不死心的唐玄宗派人验尸,却发现棺内空空如也。这可苦了玉真公主,往后如何嫁人?玉真公主无奈吟道:
      清秋何以慰,
      白酒盈吾杯。
      吟咏思管乐,
      此人已成灰。
      玉真公主只得一跺脚出了家,拜司马承祯为师。玄宗赐号无上真人,并为妹妹在长安建玉真上院,在终南山建玉真别院。
       妙真观的门常见开着,里面修得像迷宫,没有人带路,任凭你怎么走,就是找不到通往会月楼的门。玉真别院的门则不常开,门口两个大内侍卫,每日乔装成门童把守大门,凡夫俗子只能绕道回避。
       玉真冷笑道:“师兄无事不登三宝殿,不去那妙真观,来我这玉真别院,怕是忌惮那妖女季兰,受不了妖女凌辱折磨吧?你若是去求她,少不了睡了你还要鞭挞蹂躏。长安三艳,季兰你不堪其辱,玉环你高攀不上,只剩师妹我从来把师兄当成掌心宝贝,舍不得你受半点委屈?”
       妙真观与玉真别院享誉终南山。若非玄宗暗地里袒护妙真观,无上真人早就将那季兰碎尸万段,故而玉真说起季兰来,难免咬牙切齿。
      于真上前一步,对玉真跪下说道:“恳求师妹,救公孙大娘一命。”
       玉真眼看于真随身佩带着公孙大娘的随身短剑,酸酸地说道:“公孙大娘以长短剑名震江湖,长剑名云舒,短剑名玄机。俗话说:一寸长,一寸强;一寸短,一寸险。长短二剑,远攻近守,时分时合,刚柔并济,细密如雨。她能将玄机赠你,想必你二人情分深了。”
       于真说道:“一年前我与杜甫、吴道子、张旭、怀素及师弟李白六人,同观公孙大娘舞剑。大娘舞剑,气动四方,山河变色,天地激荡。李白随即站起身来,对公孙大娘说道:今日一剑献六真,何不宝剑赠英雄?公孙大娘一言不发,径直走到我面前,轻轻一稽首,将此短剑放入我手中。李白转头对怀素说道:少年上人号怀素,草书天下称独步。张颠老死不足数,我师此义不师古。古来万事贵天生,何必要公孙大娘浑脱舞!”
      “六人之中,不知是谁将大娘推荐入大明宫为玄宗舞剑。大娘随后被玄宗以选妃为名软禁在大明宫。求师妹救命。”
       玉真说道:“师兄想必不会不知道,进了我这玉真观,就得任由我留下一件东西。想救公孙大娘可以,我要你一件东西。”
      于真问道:“师妹有何要求?”
      玉真说道:“一颗心。救出公孙大娘后,你们二人,终生不得再见。”
      于真含泪点头。
      于真说道:“以我皇兄的脾气,常人想救公孙大娘,断无可能。倒是有一个蠢货,靠着有几分姿色,尽使出些下贱的手段,迷惑我皇兄。这个自以为聪明,反倒可以利用。此事师兄就不用管了,在我玉真观里静候佳音如何?”
于真说道:“心可以留下,人不可以。我就在山下归来客栈等候大娘。”
     于真冷冷地说道:“我得不到的东西,毁了也挺好。公孙大娘一定会给你送到归来客栈,你自便吧。”说罢拂袖而去,离开了迎香阁。
      公孙大娘被软禁在拾翠殿中,无论高力士怎么劝说,公孙大娘就是不从。眼看公孙大娘绝粒不食,玄宗一筹莫展,坐立不安,正巧玉环走了进殿。玄宗正要避,玉环上去就抱紧了玄宗,体贴地说道:“六郎这事还想瞒我?多个人,多一份乐趣,只要她能照顾好圣上,玉奴也就放心了。这女儿家的心思,还是女人最知道。大娘想必早有了心上人,如今即便心里想着从了圣上,这嘴里如何说得?不如就让奴家去替圣上办得妥帖了。”
       杨玉环果真是玄宗肚里的蛔虫,直说得玄宗龙颜大悦。杨玉环来到拾翠殿,公孙大娘正在擦拭着随身的佩剑。大娘看见贵妃进了殿,径直就跪下。杨玉环扶起公孙大娘,既怜爱,又心痛地说道:“妹妹你就算不愿意待在宫中,又何必这般折磨自己!”
       公孙大娘毅然说道:“文王、武王相承,其明德日以广大,故曰大明。而今这宫中,龌龊不堪,想起都恶心,这岂是人待的地方?”
        杨玉环听了也不生气,万般无奈地感叹道:“都说太宗皇帝修大明宫,无意之中挖出了秦始皇传国的昊天镜。此玄鉴能照见人心,分别忠奸,高悬于朝堂之上。还说此镜能照见你缘定三生的心上人,我也是一时好奇,进得宫中,却无缘见得,从此如同一只笼里关久了的鸟,就算想飞出去,也不知道该飞到哪里。”
       公孙大娘含泪哀求道:“大娘心在江湖,不在深宫,求娘娘救命。”
        杨玉环牵着公孙大娘的手,说道:“如今即便我想了法子放你出宫,可这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你还能飞到哪里去?”
        公孙大娘说道:“云影剑于真大侠是大娘心上之人,我一出宫,他收到消息立刻就会赶来接应。我们从此归隐江湖,不再抛头露面,断然不会再有任何人知道我们的行踪。”
        杨玉环看着公孙大娘,满眼的羡慕,轻声说道:“你这就收拾好行李,吃一点东西,不要惹恼了圣上。三天后亥时,会有御前侍卫在殿外等候。你听到敲门声就赶紧随他走,记好了,一共五声敲门声。”
       公孙大娘满眼是泪,对着杨玉环磕了三个头,哭道:“娘娘救命之恩,大娘没齿难忘。”
       三天后的亥时,公孙大娘果真听到了一阵敲门声,三长两短。公孙大娘拿起包袱打开门,看见一蒙面人,公孙大娘跟在他身后,只觉得他呼吸深长,似有似无,步伐轻灵,落地无声,心中不由得一惊,原来宫中还有这等高手,如此的深藏不露。二人趁着月黑风高,悄悄来到玄武门,蒙面人一声口哨,只见宫门缓缓打开一道缝。公孙大娘出了宫门,回头看了一眼蒙面人,只见他挥手示意快走。宫门口有一匹快马已经备好,公孙大娘翻身上马,飞快地离开大明宫,直奔子午峪。
       于真正在客栈的房中,来回端详玄机剑,等待公孙大娘的到来。忽然感觉一道人影,于真立刻吹灭了烛火,只听得有人敲击窗户。于真低声喝道:“是谁?”
       “是我。”
        于真听见那久违的声音,正想找他问个清楚,于真打开门一道银光闪过,于真被人一剑废了右脚的脾、冲、跷三脉。于真躺在地上,眼前是一副墨迹未干的手卷。
       于真知道自己留在归来客栈,必成为公孙大娘负担,于是悄悄爬出客栈,在客栈门口咬破指头,写下一个“走”字,自己爬到客栈背面的山坡上,不让大娘看到自己。
       公孙大娘来到客栈,借着月光,看见客栈门前的血色大字。公孙大娘哪能放下于真独自离开,当即推门而入。
那一战,死伤了一百多个死士。暗中有一个绝世高手,万千剑花,如天女散花一般漫天飞舞。公孙大娘没有短剑护卫,身中数十剑,从天黑一直杀到天亮,终究没有等到于真。公孙大娘仰天长笑道:“于真,来生我还等你!”
       眼见公孙大娘血流如注,难以支撑,上百死士一哄而上,公孙大娘就此死于乱剑之下。众人打来几十桶清水,仔细冲刷,清理完血迹,收拾好兵器,将尸体与砸碎的桌椅在大堂一一重新摆放,去厨房堆满干柴、枯草,煮了一大锅饭,切上一案板的肉,在灶前、锅前与案前各放上一死尸,将锅里倒上一瓶菜油,点上火烧了归来客栈。
于真看着归来客栈的冲天大火,一个人躺在山坡上无力地嚎啕大哭。
      那日清晨,朝霞满天,季兰起床后漫步。季兰在妙真观山门前呼了口长气,伸了伸腰,忽见山下子午峪内火光冲天。季兰也没有在意,只因这终南山内,隐藏着无数的奇人异士,又隐藏了多少大唐盛世下的魑魅魍魉?可是隐隐见远处山坡上一个人晕倒在地,季兰赶紧差人去背了进观,给他敷上金创药。
      于真醒过来时,发现自己赤身裸体地躺在妙真观的床榻上,不由得嚎啕大哭,边哭边骂道:“妖女,你为何不弄死我?”
       季兰鄙夷地说道:“你有啥值得我弄死的?”说罢季兰又戏弄于真道:“再说你内功深厚,元气足,要弄死你也不容易。”
       于真抓起身边的玄机剑就向季兰刺去,只可惜一点力气也没有。季兰冷冷地看着于真,毫不留情地说道:“她已经死了,你若真是爱她,为何还不去死?何须在我眼前演得这么卖力。”季兰哼地一声,随口说了句“贱男人”。
季兰身着薄纱,站在床前似笑非笑地撩拨着于真:“都说母螳螂一和公螳螂做完事,母螳螂就会饥不择食地吃掉公螳螂,被吃时的疼痛会刺激公螳螂更加兴奋,持续高潮,母螳螂就会产出更多的卵来。剑就在你身边,你都对自己下不去手,不如我们再试试,或许我可以帮你。”
       于真只当自己刚被妖道季兰玷污了身子,又受此奇耻大辱,虽恨得咬牙切齿,却无力还击。当你觉得你被玷污了,无论如何,你就真的被玷污了。于真用尽全力爬下床,站了起来,裹着一张床单,拿着玄机剑,摇摇晃晃地离开了妙真观。
 

                         十 刀山火海


        陆羽既恨季兰绝情,又恨天不给机缘,还恨自己痴心,从剡县玄真观出来后一路向西,直奔四川,来到龙门山。
       龙门山与陕西终南山遥遥相望,是川西九洞苗寨圣山。龙门山的最高峰是大雪山,雪山顶上是苗人祭祀祖先战神蚩尤的苗塘。苗塘中心是五彩池,五彩池边生长着九子连心草。据说九子连心草这名字是苗人取的,子是男人的意思,意味着蚩尤和他的八个儿子与他们的母亲蓝凤凰九子连心。此草九年发芽,九年生根,再九年长叶。此后九年一开花,九年一落叶,开花落叶之后,根部再经九年,盘结一子,经历270年,九子盘结之时,圣草长成。一草枯而一草生,故永远只有一棵九子连心草长在五彩池边。
       龙门山凡人进去不得。汉顺帝汉安元年正月十五日,蓝凤凰欲救八歧魔蛇,率九洞苗人与八部鬼兵围攻张天师于青城山,欲逼迫天师说出桃花源的秘密。当夜太上老君降临,传授张天师雌雄斩妖剑,制服外道恶魔,创立正一盟威道,敕命八部鬼怪,在青城山黄帝坛下盟誓,人处阳间,鬼处幽冥,造反鬼怪,一律封印在封魔洞。九洞苗人,一律不得离开龙门山。
       张天师在入口处摆下迷魂凼,外人进去不得,里面的人也出来不得。过了迷魂凼就是阴阳界,阴阳界的尽头就是不归亭,出亭一直往前三十里,就到了苗塘。
       陆羽仔细研究了《天师经》,来到龙门山口。陆羽取出一粒定魂丹,含在嘴里,往前走了几百米,很快就没有了路。陆羽掏出罗盘,准备用剑劈出一条路来,突然却发现罗盘的指针一直在转圈,根本不知道哪里是南方景门。林子很深,也看不见太阳。定不了方位,非但往前的景门找不到,就连后退的生门也不知在哪里。一旦乱闯进了死门,那就万劫不复了。
        陆羽按《天师经》上记载的办法,找出一块吸铁石,贴着地面前后左右仔细地搜寻着。很快陆羽就发现左前方一股巨大的引力,拽着陆羽。原来张天师把一块巨大的天外飞石埋在迷魂凼的地下,导致磁场改变,罗盘失灵,闯入的人心智失常。天外飞石所指的方向就是景门,沿着景门,进两步,退一步往前,很快就出了迷魂凼。
迷魂凼的尽头是一条一尺宽的小道,蜿蜒曲折,看不到头。一边是万丈悬崖,漫天飞雪,一边是阳光明媚,花草满地,故称阴阳界。这阴阳界正处在四川盆地与青藏高原的交界之处,巴蜀大地不断俯冲,让青藏高原不断上升,故阴阳界一面终年不见阳光,万丈寒冰,千年不化。一面是一斜坡,坡上一地野花,好一派高原风光。好在四川三条大河,汇成长江,这四条大江大河,奔流向东,带走巴蜀大地的气脉,滋润中华大地。
        陆羽走在阴阳界上,半边脸被太阳烤得火辣辣地疼,半边脸被风雪刮得没有了知觉。这几里远的阴阳界,陆羽走了大半天还没有看到尽头。风刮得很大,陆羽根本不敢取下包袱。还好有半边身子在漫天风雪之中,半身都是积雪。陆羽饿得不行,抓起雪就往肚子里塞。这雪越吃越饿,不一会儿就觉得口中发甜。陆羽一擦嘴角,手上全都是血。敢情雪到了胃中,肚子受不了寒冷的刺激,一下就涌出了血。
       陆羽是一个内心很简单的人,经历了这些年的遗弃、流浪与追寻,生死看得很淡。斜坡上到处是骷髅,陆羽也不觉得害怕。饿也不怕,死也不怕的陆羽默念着《观音发愿偈》,咬着牙关往前走:
      我若向刀山 刀山自摧折
      我若向火汤 火汤自消灭
      我若向地狱 地狱自枯竭
      我若向饿鬼 饿鬼自饱满
      我若向修罗 恶心自调伏
      我若向畜生 自得大智慧
      眼看人就支撑不下去了,前方出现一个亭子。陆羽走近一看,上面写着“不归亭”三个大字。亭前一块石碑,上面是张天师的手书:
                               眼前无路
                               身后有岸
        石碑上有人歪歪斜斜地刻着几个字:前方绝路,万无一活。石碑的旁边,还有一具骷髅。
        陆羽在亭里歇了一会儿,打开包袱,吃了点东西。出亭两条路,一条路一直走下去,用不了多久就到了苗塘。一条路一直走下去,直到死亡,故而此亭名不归亭。陆羽想起《天师经》上面的话,不归亭外有二途,左贵而右贱。
       陆羽心想我这一生,不贪图荣华富贵,就想做一个普通人,和自己心爱的人好好度过此生,为何会这么难?在上等人的眼里,我就是贱民,难道贱民不是民,贱人不是人么?那些上等人口口声声说自己是贵族,吃人肉,喝人血,敲骨吸髓,畜生不如,何贵之有?反而是那些下等人天真淳朴,诚实做人,尊老爱幼,又有什么下贱可言?陆羽想都不想,一脚踏上右边的路。
       陆羽一直往前走,没有一点怀疑,也没有一点后悔。常人在这两条路上,反复试探,进进退退,最后身心疲惫,精神崩溃,走上不归路。陆羽往前走了三十来里,很快就过了雪线,渐渐寸草不生。忽然见眼前怪石林立,云雾缭绕,已然来到苗塘。
       苗塘的中心是一块巨大的湖泊,里面的湖水五彩斑斓,水面上冒着阵阵热气,再往上漂浮着各色云彩。虽然四周是万年冰雪,湖水却一年四季也不结冰。
       “你是何人,胆敢擅闯苗塘?”一只巨大的九尾狐站在前方问道。
       “在下陆羽,想必阁下就是苗塘的守护神九尾狐仙吧?在下想为自己朋友求得一棵圣草治病救人,恳请上仙可怜。”陆羽诚恳地说道。
        “陆羽?听过这名字。你所救何人?”九尾狐问道。
        “在下这朋友叫季兰,也是修行之人。”陆羽答道。
       九尾狐咯咯笑道:“修行之人?只怕是风尘之人吧。这圣草三百年一熟,你能在今天赶来,也是有缘。这棵圣草,本来就是为我苗家秦王妃准备的,我等你很久了,你拿去吧。”
       陆羽心中一惊,说道:“谁是秦王妃,为什么你会给我?”
       九尾狐讥笑道:“你要救的人,让我苗家凤凰天后重见天日,苗家自然是感恩于她。不过能享用九子连心草的人,命格自是极贵。看你衣衫褴褛,想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好在勇气可嘉,有本事自己取去。”
陆羽往前方一看,只见五彩池的对面,怪石之上,长着一棵枝叶已经枯萎的粉色奇草。池水对面距离自己起码有几百米,两面到处是参天怪石,走是走不过去的了,难不成飞过去?
       九尾狐眼看陆羽面有难色,不屑地说道:“没用的贱男人,别怪我没有提醒你,吃了圣草,你心爱的女人更加的妖艳异常,像你这般蠢货,她是死也看不上。你拼了命也是在为别的男人作嫁衣裳。你送她九子连心之时,只怕就是你们永别之日。她在红尘中妖娆快活,几时会想到你曾为她拼命?你想好了,后悔还来得及。”
       陆羽看着九尾狐,坚定地摇了摇头,说道:“她若安好,我心自然安好。”
       九尾狐叹道:“就是个痴儿。”九尾狐用力地一甩腰,一条尾巴越来越长,一下子飞出数百米远,一把抓起九子连心,放到陆羽手上。
       突然间陆羽只觉得脚下的大地剧烈地晃动,山上的积雪,奔腾而下,五彩池的湖水,瞬间沸腾。九尾狐说道:“你不要怕,这是地震了,三百年就会有一次,九子连心枯萎之时,即是山崩地裂之时。雪本沿山而下,影响不了苗塘。苗塘下方,高山变峡谷,峡谷变高山,龙门山还是龙门山,来路依然是去路。”
       “山下的百姓怎么办?”陆羽问道。
       “这里人迹罕至,哪有几个百姓?我在苗塘三千多年了,少说也晃过十几次了,就没见周围官府的人装模作样地管过。这里一晃,山下就有人发财。三百年一遇的机会,抓不住的就是傻子。看你这样,当属傻子一个,你还是管好你自己吧。”说毕九尾狐一转身,飞向远处的山峰。
       陆羽取了九子连心草,飞快地出了龙门山。山下又是红尘,人海茫茫,一下子又不知道该去哪里。陆羽愁得直捋胡须思考起来,突然发现自己的胡须已长到了胸前。陆羽对着湖水一看,满脸是毛,披肩的长发乱如麻,自己竟如人熊一般。原来陆羽苗塘这一趟,自己觉得才几天,外面已经过去了好几年。陆羽赶紧收拾了收拾自己,随后来到大邑县城,顺便找了个路边小店,点了一点吃的。
       陆羽只见自己旁边一桌围满了人,一个书生模样的人在人群中吹嘘得唾沫横飞:“那终南山妙真观的大名是何等的响亮,无数的青年才俊都恨不得能收到妙真观的请柬,只是普通人哪有这资格?那观中有会月楼,一楼是飞鸿聚义,全天下有情有义的文人骚客们在此聚会,共诉人间情话,那是说不完的悲欢离合。更别说这人中翘楚,倘若被兰真人看中,请上二楼邀月同醉,保管让你欲仙欲死,恍若隔世。都说上过人间邀月楼,不羡天上凌霄殿,凡人若是能在会月楼见一面兰真人,那是死也是值得。尤其是那兰真人的琴声,果真是天籁之音,竟然可以传出数里之远。子午峪里过往的人听了,无不失魂落魄,寻声而至。大多只能跪在那妙真观的牌楼外苦等三日,失落而归。唯有青年才俊,方可以被迎入观,邀月同醉。兰真人与杨贵妃、玉真公主人称长安三艳,唯有这兰真人遍体生香,呼气如兰,一抬眼,你就掉了魂。一伸腰,你就没了骨头。能摸一把那就像刚出笼的馒头一样白嫩的纤纤玉手,不枉此生啊……”说着说着,书生的鼻子就流出了鲜血。
       陆羽一个大步冲了上去,对书生说道:“敢问阁下说的这位艳绝天下的兰真人可是姓李?”
书生眼见陆羽慌里慌张的样子,用袖子擦了一把鼻子,唯唯诺诺地说道:“姓什么我不知道,不过真人的俗名就是季兰。”
       陆羽冲到柜台前,放下两个铜板,快步上马,绝尘而去。是年普天大旱,江湖枯竭,大地干裂,庄稼颗粒无收,流民四起。陆羽就在那茫茫人海之中,眼看怀里还有最后半块饼,也不敢再吃,于是白日赶路,入夜则啃食树皮。到处都是逃荒的人,很多人走着走着倒下就死了。有的还没有断气,后面的人就已经将他的行李打劫一空。胆大的已经拿着刀,上去切下个胳膊或者大腿就是几天的食物。秃鹰则在天上盘旋,等待随后的美餐。至于野狗,常常只能啃剩下的骨头。有时突然黑压压的一大片扑面而来,原来是成群的乌鸦,一时间暗无天日。有时又是成群的蝙蝠,漫无边际地封锁了前行的道路。
       路边盘腿坐着一个算命的道士,闭着眼睛,一动不动。老道衣衫褴褛,乍一看像个乞丐。陆羽想起自己幼时多年的沦落街头,鼻子发酸,眼看老道面无血色,陆羽上去用手指探了探,感觉不到气息。陆羽于是要抱那老道躺下,就地掩埋了,老道竟然缓缓地睁开眼睛,吓了陆羽一大跳,陆羽赶快拿出怀里珍藏已久的那半块饼,倒了一碗水,让老道吃下。
        几口饼下去,老道缓过气起来,问道:“这么多逃荒的人,你为咋就把饼给我吃?”
        陆羽想了想,说道:“你是修行的人,想必不是坏人。”
        老道又问道:“那逃荒的人,难道都是坏人?”
        陆羽一时语塞。老道笑了笑说道:“难不成是想找我算一卦,拿这半块饼作卦金?”
        陆羽一下笑了,说道:“现在是荒年,命如草芥,死了都没人哭。活着的人,早已麻木,一个个如同木偶,谁还 找你算命?我劝道长你不要再摆摊了,省点力气,没准可以多活几天。”
       老道摇摇头,说道:“我们这一行,有个规矩,那就是不给死人算命。都是行尸,自然没有活计。这一路之上,前后都是官府逼捐的义仓。粮食满仓,说好的以备凶年,说好的赈灾呢?你看这逃荒的队伍,可有一个人反抗?哪个不是明知前方是死路,还麻木地随着人潮往前走?这些人的魂早都被魈吃了,只是自己不知道而已。当官的都是赶尸人,一帮人魈驱赶着一群行尸前进。我这从早坐到晚,也就看见你一个活人。我看你心急火燎地赶路,想必是心中有人,等着你去救。你心中之人,命贵。可惜了好好的一个人,不愿意做行尸也就罢了,偏偏想做魈。人要想变成魈,哪有这么容易。我也不白吃你的东西,你报上她的八字来吧。”
       陆羽心中一惊,原来老道真有几下,赶紧毕恭毕敬地报上了八字。
       老道不停地摇头,说道:“命中之人,贪婪而大方,自私而义气,自幼缺爱,渴望被人爱护而又不相信人间有爱。日元身弱,本是多愁多病身,偏有一颗男儿心。座下夫妻宫被穿,又座桃花,自带红颜煞,妖艳异常,一嫁再嫁,终究不能成婚,孤独终老。若非是命格极高,就是万人可夫。官星包局,身边全是有权有势的男人,如先生这般落魄之人,只怕是靠近不得。偏偏命中带刃,注定要把这一生男人对她的伤害都报复到身边男人的身上。别说娶了她,谁靠近她谁都会倒霉。官印相生,日后贵不可言,结合她的日元,不可以普通妇人的命格相论。印带丁火,与神佛有缘。只是丁壬合淫,偏偏淫荡异常。遗憾的是,她命带天罗地网,躲得过天罗,躲不过地网。她是水命,可惜了一生都在苦海挣扎,好在遇陆而安。就眼下看来,甲子年流年不利,她有生死大劫,若是不能上岸,只怕命终黄泉。天煞孤星命,贫道劝你一句,还是放手吧。”
       陆羽听得心中痛如刀绞,含泪说道;“只要她还有一口气,我就不会放手。我这就去带她上岸。”
老道长见陆羽痴得厉害,从怀里掏出一个指甲大小,三角形的黄色折,说道:“你我今日有缘,我送你一道催情符吧。你把此符放到她卧房的枕头下面,她必定日夜思念你。只是……”
       陆羽着急地问道:“只是什么?”
       老道叹道:“只是此符由蛊虫碾成细粉和朱砂写成。她日夜思念你,自然想和你同房。你若不在她身边,她定会再找他人。她若再和别的男人同房,蛊毒就会发作。和一个男人同房则心如虫咬,痒痛难忍;和两个男人同过房则万箭穿心,痛如刀绞;和三个男人同过房则心碎八片,必死无疑。她若是钟情于你,自然无事。她若是执迷不悟,不愿意上正道,那也是自寻死路,怪你不得。”
       陆羽接过符纸,一把撕成两半,愤然说道:“若是要让她受这等苦,我宁愿死,也不会去做的。”
       老道眼看劝阻不了,叹了一口气,也不再说话。陆羽起身辞别了老道,逆着人潮,一路来到子午峪。
       峪中唯一的归来客栈已在多年前毁于一场大火,眼前只剩一地焦炭,两处断壁。陆羽只得在一堆白骨之中靠墙露宿了一晚。突然间一块天外飞石划破长空,把大地照得瞬间如同白昼。陆羽望着满天繁星,怎么也睡不着,天还没亮就准备上山。
       陆羽顶着月光,在茫茫大山中转了许久,哪里有妙真观?眼看天就亮了,陆羽看见眼前一土坯房子,结满了蜘蛛网,一个老翁在屋前用草绳结着网。陆羽上前一步,问道:“老人家你结网做什么?”
       老翁头也不抬,答道:“捕鱼。”
       陆羽好奇地问道:“这茫茫大山,哪里有鱼?”
       老翁笑道:“年轻人,你还是见识浅。有山就有水,有水就有鱼。鱼在山水中而人不觉之。”
       陆羽仍是不解,问道:“这么粗的绳索结网,那鱼早就钻洞溜了,如何捕得到鱼?”
       老翁说道:“鱼能被捕,或贪吃这点鱼食,或痴迷同伴不肯离开。若非贪痴,如何捕之?你这一大早的,是要去哪里,做什么?”
       陆羽说道:“想向老人家打听一道观。”
       老翁叹道:“你看我织这网,打了多少个结?我这网有多少个结,终南山就有多少个道观。”
       陆羽说道:“我要打听的,可是终南山赫赫有名的妙真观。”
       老翁说道:“你看清楚了,如同我这网上最大的两个结,一左一右,在一直线前。你看眼前,有一歧路,往左走三里,就是玉真观;往右走四里,就是你要找的妙真观了。”
        陆羽赶紧作揖拜谢老翁,老翁拿起渔网,头也不回地进屋,边走边说道:“固然是他教出的痴儿。”
        陆羽也来不及细思,辞别了老翁就快步向前,一大早终于来到了妙真观。出书/自费出书/个人出书/老人出书/出书流程/出书费用/如何出书/怎样出书/出版/图书出版/出版图书/书籍出版/出版书籍/出版网/出书网/自费出书网/个人出书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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