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中村》长篇小说连载9、10（作者：张星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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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水村来了县上的宣传车，宣传车宣传的是计划生育，国家现在不光是城市实行计划生育，农村也实行计划生育，城市只允许生一个，农村可以生两个，谁要违反政策，就要罚款，不但要罚款，还要坐牢。国家的政策是牢不可破的，枪打出头鸟，自古以来就是这么个理。
计划生育从改革开放开始的时候就搞了，只是那时候在农村的动静还不是很大，在城市是声势浩大。这次据说是专门针对农村的。金水村的人开始躲计划生育，有的媳妇回娘家躲，有的媳妇干脆就藏起来，反正各种方法都有，采取的措施也多种多样。而乡党们把搞计划生育的人进村来叫日本鬼子进村了。有的把娃生下来了，就罚款，没钱缴纳罚款的，就把屋里板柜里的粮食拉走，各种形式层出不穷。
有人说，不叫人生娃，以后老了谁养活，女子都是泼出去的水，只有要个男娃才能顶门立户。再说田地都分了，家里没有男娃，就没有个劳力么，农忙时节，地里的苞谷、麦子咋往回拿，这些都要男劳力去干。还有人说，没有男娃，两家打架都打不过人家。虽然说起来可笑，但是在农村确是很现实。
计划生育的人说养老以后有国家，以后国家都现代化了，国家富强了，每月都给农民发钱，把他美国佬气死！地里的农活以后都有农机具代替人干，省时省力。
乡党们说，说得都好着呢，但是眼前的活咋办，这些农活都要去做啊。
这一天，天还没亮，金山家就被计划生育的人包围了。金山家已经生了两个女子了，还要再生第三个，媳妇已显怀了，前段时间还到娘家躲计划生育去了，这不刚回来几天，被窝还没暖热，计划生育的人就来了，一下就给堵住了，可怜金山家没有后院，后院就是萘，实在逃不掉，活生生的让计划生育的人给逮住了。
“你想咋？我们又没犯法！”金山质问计划生育的人。
“计划生育是国家的政策，金山，你已经生了两个女子了，不能再生了，咱农村只能生两个娃。”计划生育专干说。
“我没有娃子，我想要个男娃，咋不行?”金山气愤地说。
“计划生育政策人人都要执行，不管男娃女娃！”计划生育的人里有一个女人厉声说道。
“我这是特殊情况，我给国家当过兵，我现在还是村上的民兵！”金山咆哮着。
“你是民兵，就更要遵守国家的计划生育政策。”计划生育的人说。
“你今天最好让媳妇去把手术做了，这样就没事了！”计划生育的人说。
“我要是不去呢？”金山说。
“那不行，你今天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由不了你，我们今天天麻麻亮就来了，来干啥来了，就是为你而来。”计划生育的人大声说道。
金山家是在堡门外，所以，一大早乡党们也不是太知道情况。
经过反复交涉，金山和媳妇一起坐上了计划生育的车到县里去了。金水村早上的天空又恢复了昔日的平静。
在那个年代里，计划生育犹如一股强劲的势力，以燎原之势席卷了整个中国，该罚的罚，不该罚的也罚，甚至引起人命案子，有的人甚至给计划生育弄得倾家荡产，有的甚至走上了不归路，这里面的辛酸往事勾起了多少人的酸楚。
谁承想，几十年以后国家不进行计划生育了，反而鼓励人们多生育，专家们解释说人口红利消失了，没有人了，要重新鼓励生育，因为有人才有一切啊。
金水村的人在那个年代实实在在地与计划生育政策过了一招，有的妇女做完手术后还怀娃了，乡党们说那是没有给做好，留了个门！还有人说，那是故意的，人家就是去了，但是根本就没有做。这些都是实实在在发生过的事情，它发生了，它结束了，它结束了，他发生了。
有关计划生育的事可能说几天几夜也说不完，甚至写几本书也写不完，计划生育是发生过的事情。城市里有生一个的也留下了无尽的遗憾，有的人中年丧子，再也没有生育能力，再生一个已经不可能，有些娃们一直在外地，不回来，和没有孩子差不多，有众多的失独家庭为独生子女政策付出了沉重的代价，这代价不是用金钱所能衡量的，亲情无价，这是用任何东西都换不来的，换来的都是血水和泪水。人有几个人生？人只有一个人生。人生是不可以重来的，人生只能是向前走，因为人生没有回头路。
 
                                                   10

顺娃突然就让公安局逮走了。公安的人还搜查了顺娃的家。
乡党说，顺娃因为在外面偷马达，卖到废品收购站。警察查了废品收购站，顺藤摸瓜找到了顺娃，顺娃也没有抵赖，承认自己偷盗的事实，因为在外面逛了一阵，看了外面的花花世界受了影响，所以才干了偷盗的事情，最后，顺娃因盗窃被法院判处了十几年的有期徒刑。顺娃的人生就这么发生了变化。
顺娃他妈把眼睛都哭瞎了，他爸整天不说话，最后几年，顺娃他爸患病了，不久就亡故了。
顺娃他爸临死前说，就当没有他这个娃，净跟这货劳心费神了，说完这句话就闭眼了。乡党说，要不给公家人说，叫娃回来跟他爸见上一面，就是坐牢，人死了也不能不叫见啊！话是稍过去了，监狱方面是同意了，但是顺娃没有回来，也没有哭，他说他不回去，回去也救不活他爸，还是算了，他在监狱给他爸磕了个头。
乡党们说，顺娃把他爸给气死了。
顺娃坐牢的那几年，有人说，顺娃的媳妇在屋里偷人，至于偷没偷人，只有顺娃媳妇知道。还有人说，顺娃的媳妇肚子都大了，后来到县上把娃取了。
无风不起浪，世上的事，你不去做它，它就没有，你做了，它就有。
乡党说，顺娃本来可以从轻处罚，不至于被判刑，但命不好，赶上了风口，成为被处罚的牺牲品。
 
10
“哥呀，快，咱娃把胳膊崴了！”夏一可他妈把大女子领到门口就喊。
“快,快叫娃进来，不要慌。”夏安平他爸说。
“平，你看要紧不？”夏一可母亲慌张地问。
“这可咋办呀！”
“是咋回事？”夏安平问。
“到他舅那里摘柿子，不小心，给崴了！”夏一可他妈说。
“兰花，上几年级了。”夏安平问。
“上六年级了，叔！”兰花说，因为骨折，她说话有点哆嗦。
“可不敢乱叫，咱这都是平辈，叫哥就行了！”夏安平说。
“你看，院子树上有个啥？”夏安平说。兰花就扭头看了,就在兰花扭头的那一瞬间，只听见“咯噔”一声，骨头响了一声。
  夏安平随后给兰花受伤的胳膊敷上药，缠上了几圈绷带。
“你给咱娃弄好！”夏安平他爸说。
“爸，你放心，我知道。”夏安平说。
“三天后领娃来换药”。夏安平说。
“好，好，叫他爸晌午12点回来给你把钱送过来。”夏一可他妈说。
“绣，你先回，啥钱不钱的，咱自己人还说钱的事情!”夏安平他爸摆着手说。
“你先回。”夏安平也客气地说。
 就是这样的一件事情，让人刻骨铭心记忆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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