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探查内幕
辰青云看看表，还早。他跨过街道，漫步在柳枝摇曳的河岸，向家的方向走去。他觉得自己陷入到一个软绵绵的深坑里。他想起骆驼产生暴躁倾向的生态传感器，想起晶创公司控制的秘密数据库，想起那台从国外获取的精神充电器，想起网诚公司楼上与晶创公司直连的锅型天线。还有，为拿到项目可能攻陷他软肋的女孩气息！
他越想越害怕。若看错了，或者被利用了，就可能让一个充满危险的公司掌控这条工业大数据通道。那么，万一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这条工业数据通道就会变成巨大的毒蛇，将挂在上面的企业吞噬撕裂。还有，那些生态传感器正布置在大漠深处军事管辖区的边缘，若发生不轨监测行为，将给国家带来危险。
乌云袭来，慢慢密布到天空。这种天气出现在江城的夏季里，非常反常。远处黑云里一道闪光照耀半个天空，突然，一串灵感穿透他的大脑，浮出一个想法。
回到家里他开始准备。晚上11点，开车向昆仑大厦驶去。在离大厦最近的南侧街道里，他停了下来，通过量角仪找到与大厦顶层网诚公司窗口成45度角的最近位置，移动车身，将车驶到那个位置，使他抬头正好看到这家公司。然后计算空中高点的GPS坐标，确定此高点处在一条直线里，这条直线就是楼顶这家公司的锅形天线与河上游另一座高楼上晶创公司锅形天线之间的连线。
昆仑大厦楼顶的锅型天线，是参观网诚公司通讯设备时了解的。通过骆雪梅介绍，他知道那是网诚公司与晶创公司之间的独立通讯信道。在卫星实景地图上，他通过查看天线的角度并核算后，确认与河上游某座高楼顶层的天线锅唯一对应。这条独立信道，就是穿透辰青云大脑的那串灵感。
晚上12点，他抬头查看网诚公司的所有窗口，灯光已经灭掉半个小时了。他确定窗里面没有任何人的踪迹后，开始行动。此时，天空中黑压压的乌云已经将所有的星光遮蔽，远处街道上微弱的路灯，被近处的高楼遮挡。车的上空是一片黑色，不会有任何人和摄像头看到他和车的行踪。
他打开车顶天窗，架上远程高功率WIFI收发天线，对准网诚公司的窗口。他拿出一台没有任何个人信息的笔记本电脑，连上天线，搜索这家公司的WIFI信道。不一会儿，信号出现，与参观这家公司时的信道名字相同。
他打开无人机设定系统，将已计算好的GPS位置、飞行高度及频率搜索范围设置到无人机中，自动导航打开后，将无人机放飞出去。他开始计时，5分钟后，在远程控制电脑上显示无人机已进入预定位置。他打开频谱搜索按扭，当一帧通讯信号出现并确认后，他锁死这个频率，远程打开无人机上的数据截取系统。
那台空白电脑里，立刻进入WIFI的破解程序，2分钟后密码攻破自动连接。他在上线的同时，迅速打开攻击软件，百万颗网络炸弹倾泻而出。有了上次攻击失败的教训，这次他特意优化了上次的攻击路线，充分补足了上次攻击不足缺乏的弹药。
下午参观网诚公司时，在周岩的演示操作中，他基本摸清了隐藏在他们云端深处的数据库路径。但是他的目标并不在这些隐秘的数据库上，这些防火墙太强大，他进不去。他真正要做的，是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在防火墙演示中，他发现一个秘密：当云端重要的数据库被攻击时，防火墙会自动开启备份系统，将网诚公司的邮箱、财务和各类重要文档向晶创公司通过天线锅直连方式备份。平常是每月备份一次，但遇到攻击状态时会紧急开启临时传输。他等待的，就是要截获这些备份数据。
他拿起望远镜观察对方的窗口。15分钟后灯光亮起。他吓了一跳，周岩这么快就回到公司了，反应速度真够快的。他盯着无人机传来的信息，紧张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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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盯着电脑上WIFI的监测窗口，对方很快开始反攻。电脑上所有端口和漏洞的线程开始报警，他紧张地刷看各种监测记录。终于，截取的数据涌进来，他的心脏开始狂跳。但周岩并没有断开与他的WIFI连接，看来周岩也想知道谁在攻击，正在查找连接WIFI的电脑信息。他笑了一下，这台电脑是从二手店淘来的，他都不知道它的产地、购买信息，至于MAC地址，哈哈，傻子都能做假。他大胆地开启明码通讯窗口，向周岩喊话。
“周岩，让你转达的信息，怎么样了？骆雪梅，我的小可爱，她同意我的要求不？”
“你有种上楼啊，别龟缩到楼下。我知道你是谁，把老板项目卷走的可恶家伙，还有脸回来？这个防火墙就是为你订制的，能进来算你牛，看你又长进了多少！有本事，在游戏中咱俩对决啊，何必采用这种拙劣的伎俩！”
他惊讶周岩把自己当做了别人，回复道：“我只想知道骆雪梅的情况，告诉我她的信息，就跟你对决，哈哈！”
“骆雪梅不会理你，她已经有对象了。你要是再骚扰她，我一定让你人社死！把你的劣行全部发布到网上，看谁笑到最后！”
辰青云感觉不能再纠缠了，这种误会有点大。看到备用数据截取完毕，他断开WIFI连接，拉回天线关闭电脑。当无人机落回车顶收回后，他关闭所有监测设备，启车回家。
回到家里已是凌晨2点，漆黑的夜空压着他的困倦，沉沉睡去。
梦境中，黑云散去，活佛端坐在山林一间松木围成的茅屋里，手中捻着佛珠。墙角灶台上煮着一锅酥油茶。一个男孩在外面草地上用斧头劈着木材，一个女孩在旁边指挥着落下的角度，不时评判着男孩的笨拙。男孩不说话，汗水沾湿他的衣襟。简陋的木桌上，有几碗米粥，几盘腌制的野菜，还有一筐冒着热气的青稞面馒头。女仆招呼活佛和两个孩子吃饭。活佛不时向林外看去，紧锁眉头。远山外的天际中，硝烟四起。
马的嘶鸣声由远及近，从山林的缝隙中闪来。红衣女子风驰电掣般地赶来。活佛的眉头舒展开来，快步地向外走去，迎接女侠的归来。红衣女子下马后，活佛帮她卸下铠甲，小女孩跑上前搂住红衣女子。小男孩抱着活佛递给他的铠甲，默默地跟在后面。
青城外，两队人马正在厮杀。一队是几百名身穿红色僧帽的英勇游兵，一队是越聚越多的身穿黄色铠甲的精锐官兵。到处是纵火的战车、溅血的躯体、飘扬的战旗，呐喊声和践踏声冲破云霄。城内，瑟瑟发抖的藏王惊恐地躲在身穿黄色藏衣的侍卫中间。几位活佛在宫殿一侧静静聆听。后殿外高墙围起的阴暗院落里，十几名家眷女子被捆绑在地上，刽子手举起屠刀，等待着行刑的命令。
乌云散去，红色游兵风卷残云般地退去，他们经不住凶神恶煞般的官兵镇压，向东侧群山之间败退。残兵进入山谷，山谷内涌出一片庞大的羚羊，向山谷外狂奔，雪豹在后面矫健地追逐，一阵阵撕咬声在山野中弥漫。官兵被挡在山谷之外。风烟卷起，尘埃落定，很快，一切归于宁静。
青城后殿，行刑令下达。载着尸首的马车向城边天葬台驶去。几十只雄鹰张着黑色翅膀，在苍白的天空中徘徊！
他感觉自己漂浮到天空，俯瞰那些瞪着血红眼睛的苍鹰。月亮渐渐明亮，如升起的灯塔，照射在群山之间。他迎着月光，举起长剑，向雄鹰们砍去。忽然，一抹溅血的晨曦涌现，传来雄鹰的嚎叫。他睁开眼睛，窗帘上微光闪现，旁边的闹铃响起。他仔细回想，已记不起梦中的情景，很快，梦境消散地干干净净。
辰青云只睡了4小时，就早早地起床。他喝完一杯加浓的咖啡，走进工作室，浏览电脑上自动解密的数据文件。他查看时间记录，解密用了近3小时。这些解密出来的文件，是网诚公司近30天的文档备份，都是管理性文件，如劳动纪律章程、奖金分配制度、归档合同资料、会议纪要等。他打开一些会议纪要，里面没有任何他需要的记录。他打开邮箱文件，一条一条仔细地浏览。他渐渐发现一个问题：网诚公司属于一个家族企业，财务主管是老板的表妹，人事主管是老板的堂弟，那个市场部经理居然是老板的外甥。这些私密邮件里，从内容的相互称呼上能够明显看出。骆雪梅与老板的称呼很正常，但从老板与家族成员的内部邮件上隐含地看出：老板让他们照顾和提携她。他直觉，她肯定不是普通的外来管理人员。对于周岩，只在骆雪梅的邮件中提起，被其它人忽略，感觉像一名孤独的战士，被家族管理层排除在外。他清楚，周岩才是公司里面的技术骨干。
文件太多，他搜索含有“Camel”或“骆驼”的文件，一份资金申请书显示出来。文件里面的申请理由一栏上写道：“依据牧民反馈和多方验证，升级的传感器未达到使用效果，驼群没有变成温顺的受控对象，没有达到抱团的作用，走散的骆驼比之前更多，而且出现打架、暴躁及相互撕咬的现象，初步验证失败。评估后认为这批升级的脑芯片不稳定，建议改回原版本，由于对畜牧站已宣传技术升级，需要更换新壳体，费用清单如下……”
他又查找“精神充电仪”，一份文件里写道：“样机的测试表明，国外提供的脑芯片并不成熟，部分员工测试后，无法达到愉悦状态和实现精神充沛功能，脑频率及愉悦程度因人体差异，调节范围有限。由于无法大量验证，评估后认为效果一般，不适合量产，建议暂时放弃该项目，等待脑芯片成熟后再应用测试。”
他想起“5G工业大数据项目”，搜索后也查到对应的一份财务说明：“该项目涉及的劳务及成本费用，将来签约后在网诚公司扣除，属财务独立核算。”
他喝完最后一口咖啡，才觉得肚子饿了，吃完面包后，准备去上班。他心想，网诚公司的危险等级可以降下来了。
下午约定的会议时间到了。对方一行人中，除了上次的三人外，周岩穿着不协调的西服跟在骆雪梅的后面。落座之前，他走向他们，她迎上来，他却只对她点点头，径直走向她的身后，握住周岩的手笑着说：“小周，欢迎你来！”周岩有点惊讶，骆雪梅更感局促。
会议桌上摆着两盆马兰花，一壶沏满白刺果的茶水和几个茶杯，摆到对方桌前。这是他让下属准备的。他看到骆雪梅的眼睛发亮。
会议很顺利。他没有太多批评，只是提出很多修改建议。她也少了滔滔不绝的话语，他感到奇怪。会议休息期间，他手机的微信响起，一看，是她来添加好友。他看到她边喝茶水边玩手机，向他伸出V型的指头。加完好友后，蹦出一行字：“会议结束后，是不是也请我到你办公室坐一会儿，相互尊重，公平待见吧！”
“不行！”信息发送后，他没有抬头，知道她会看过来。
“好！我一会儿到你办公室去敲门，一直敲下去！”信息回来。
他抬起头，看到她拿着茶杯，向他晃圈。他回复：“来可以，你得满足三个条件：一是不许送礼，二是门必须敞开，三是有人陪你来，否则我不回办公室！”
他再次抬起头，见她盯着手机，片刻后，她凑到周岩和同事耳边，悄悄说了几句话。
“同意！”微信回复过来。
会议结束，修改后的投标资料及技术文件基本符合招标条件。他说，你们的投标文件至少能通过初审了，但投标评审后是否中标，没有把握，请你们做好心理准备。
会后，他带着骆雪梅和周岩来到办公室，本想跟周岩多聊聊，可是对方客套几句话后，先告辞走了。他愣愣地看着骆雪梅，觉得屋里少一人后更加拥挤，迈不开步子了。楼道里大部分员工下班了，走廊里没有人，虽然敞开门，却让他更尴尬。
“你这里环境真好啊，窗外就是杨柳河岸！这办公室里条理分明，样样有序，比我的办公室干净多了！”她环顾四周，赞叹着。
“哪有你的办公室干净啊，坐你的沙发，都怕压出褶子。你那里才是真正的干净，窗明几净，一尘不染。我这里差多了，你看，还没坐就出了一堆褶子！”他指向沙发，“请坐吧，我这里没有咖啡和茶，只有矿泉水，喝不喝？”
估计她想明白了怎么回事，不自然地说：“矿泉水吧。你们会议室里有白刺果茶，是单位的招待茶吧，这里没有吗，你不喜欢喝？”
“没有，茶是单独为你准备的，想喝我让人端过来，我不喝！”
“为我准备的？没人知道这种茶啊，马兰花也是为我准备的吗？”她惊奇地看他。
他只是笑笑，没有说明。他知道白刺果茶是漠城的特产，只有本地人才会喜欢。马兰花是漠城的市花。他之所以用这个茶招待她，只想从内心感谢她上次对自己的热情招待。虽然有一种想亲近的感觉，但理智告诉他，这只是工作。或者，这很可能是她的一种手段，只为达到投标和中标的目的。
他坐在办公桌后面，离沙发上的她很远，问：“你非要到我这来，有什么事啊？”
“上次领你到我们公司参观了一圈，你不打算也领我参观一下你们单位吗，比如通讯实验室，宽带测试室，辰老师？”她特意把“辰老师”这个词拉长了。
“他们都下班了，国企和你们私企不一样，下午三点之后，接孩子的、照顾父母的、路远的、逛市场的都先走了。像我这种中层，没有家的，只能守到下班……还可能等待开会……你真要参观？你怎么知道这些实验室？”他忽然想起，她不应该知道这些部门。
“我路过楼道时看到这些标牌，就记住了。当然要参观，这机会多难得！”她坚持着。
他拿起电话打了几个部门后，不是没人接，就是说没时间，或者推到明天。
“不参观也行，我换个要求吧！”她说。
“你说吧。哎！不对啊，我是甲方你是乙方，你怎么能向甲方要求？”他缓过神笑道。
“甲方和乙方不能平等吗，你甲方就高尚了？不想让我提要求吗？”她质问。
“好吧，别抓小辫子，你提吧！”她挑理的能力很强，他辩不过。
“我也想到你们国企，把我调过来吧！”她严肃地说。
辰青云睁大眼睛，看到她没开玩笑，摆摆手，表情复杂。仿佛一下子吃太多，噎住了。憋了很长时间后，他终于吐出话：“我们院的一把手都没这个权力，上级单位才可能有，你有通天的能力吗？我可没有这么大能量！”
“我不管，既然提要求，当然越高越好了！”她终于憋不住笑起来。
“我们只招应届的研究生和博士生。他们通过国家总院的笔试筛选后，面试合格，才有可能分配到这里，调动工作是很难的，除非你是省级、国家级或国外引进的专家，才可能有机会。但这些高端人才进来后，国企也会把他们的才能慢慢磨蚀掉，最后变成混日子的人。”认真地解释。
“你们单位是不是天天讲廉政，天天说廉洁自律？”
“是啊，当然了，不然开那么多会议做什么。今天下午还得感谢你，让我逃过两个会！”
“哦！我说嘛，不愿意请我吃饭，原来是不敢啊！”她撇撇嘴，表示嘲笑。
辰青云盯着她，不知道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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