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兰登港
船员将哈娜四人带到船长室，司徒大付端着托盘，上面放着四杯酒，走到他们面前，每人递上一杯。桑托斯和戴夫微笑着端着酒杯站在一旁。看到大家都端着酒杯，戴夫喊了一声：“干杯”，大家便跟着一饮而尽。
“欢迎大家光临‘沙音号’。”
戴夫高兴地开场白。桑托斯接着介绍了双方。哈娜介绍了沙玛和威廉。看到沙玛和威廉精神不济，戴夫示意司徒大付安排他俩先去休息。
等到大家再次举杯之时，考伯特忍不住问道：
“‘沙音号’渔船不受雷萨监控么？”桑托斯和戴夫相视而笑。同样的问题，桑托斯一上船也曾问过。
戴夫认为，桑托斯完全可以将哈娜一起带回来。牛溪鲸做了鳃丝切除手术后，他俩被它驮着，始终在海面上，完全不需要氧气。他俩便可以轮流使用氧气瓶里的食物，高能食物也应该能够支撑他俩返回。
桑托斯让牛溪鲸独自返回，无非就是搬救兵的意思。另一层意思，他不想再和哈娜分开了，也希望将岛上的人都救出，单独救出哈娜，不是太好。
根据桑托斯手机上的信息，连同他本人，现在岛上有7个人。一只牛溪鲸最多驮2个人，至少需要4头牛溪鲸。戴夫仔细看了桑托斯驾驭牛溪鲸的方法，带着4头牛溪鲸前往喀尔斯岛，这个问题不大。问题在于4只牛溪鲸抵达喀尔斯岛，动静太大，只怕会被机器人警察发现，求援的成功率不高。
事实上，牛溪鲸要载人，就必须在岸边搁浅，一旦搁浅，没有机器人警察帮忙用力推它，它就无法获得必要的初速度，也就不能在海里游动起来。上一次牛溪鲸没载人，机器人警察愿意帮忙，它才能独自回来。这次让牛溪鲸载着人，机器人警察肯定不会帮忙。戴夫尽管想到的理由不充分，幸运的是，结论完全正确，驾驭牛溪鲸救人，根本不可行。
直接开着“沙音号”渔船去喀尔斯岛，肯定也不行的，马上会被魔方Q发现。如果“沙音号”真的一路顺风、平安无事到达喀尔斯岛，那就只有一种可能，就像他和桑托斯在出发时讨论的那样，雷萨将计就计，来个一网打尽，把他们也流放在喀尔斯岛上。现在唯一的办法，就只剩下金蝉脱壳之计了。
魔方Q对海洋中的船舶监控，主要依靠两个系统：一是监测船舶的4个数据，分别为船的速度、船的用电量、船的水下深度及船的GPS位置数据。这被称为主体监测数据系统；二是监测船只的噪音特征参数。船只噪音，有它独有的特征参数，就像人的指纹，不同的船只，就有不同的噪音特征参数，不可能出现两个一模一样的特征参数。探测它，就可以知道是什么船只，还可以知道船只的方位。这被称为辅助监测数据系统。上次戴夫的核潜艇船驶出赛勒斯地下河，一进入到达拉尔大洋就被发现，正是辅助监测数据系统发挥了作用。
辅助监测数据系统也称为立体声纳监测网。联盟成立之前，各国的海军在自己的领海里建有立体声纳监测网。联盟成立之后，这些立体声纳监测网被整合成一张网，初期主要用来发现未在魔方Q里注册的船只，后来更多地用来定位失事船只及其海里救援。随着技术的不断发展，这张网已经覆盖了整个海洋。
历任联盟主席都非常重视立体声纳监测网的建设与完善。联盟在海洋的不同位置、不同深度，等距离地投放了被动式声纳探测器。这些探测器能够自主避让船只，也能够相互之间实现声纳通信，还能够自动更换。它的优点是定位准确，缺点是速度慢。正是由于这一缺点，魔方Q将它作为辅助监测数据系统，在实时性监测时，一般不会使用它，特别是船只在主体监测数据系统中表现正常时，更不会使用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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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托斯驾驭牛溪鲸前往喀尔斯岛的想法，也启发了戴夫。如果将“沙音号”渔船上的速度计、电度表、深度计和GPS接收机安装在牛溪鲸的鱼背上，让它在纹燕鱼捕捞区游荡。只要不使用辅助监测数据系统的数据，魔方Q肯定会把牛溪鲸当成“沙音号”渔船，而真正的“沙音号”渔船就可以放心大胆地前往喀尔斯岛。
戴夫一直举棋不定到底哪个方案好，两个方案各有优缺点。前者的好处是隐蔽性很强，可以躲避魔方Q的监测，缺点就是桑托斯驾驭牛溪鲸的风险很大，稍有不慎，很有可能命葬大海。
后者的好处是可以直接开到喀尔斯岛，将哈娜等人一起救出来，桑托斯不必冒命葬大海的风险，缺点就是有被魔方Q发现的风险。万一在前往喀尔斯岛的行程中，魔方Q使用了辅助监测数据系统，那就注定会失败。
更关键的是，没有喀尔斯岛的确切位置。当初蒂姆教授给的方位，如今已经过去两周多了，究竟能有多大的准确性，不得而知。“沙音号”渔船前去喀尔斯岛营救，必须速战速决，知道岛的确切位置，非常关键。
让桑托斯先去找到喀尔斯岛，有了喀尔斯岛的确切位置，再来考虑这个金蝉脱壳之计也不迟。想到这儿，戴夫便没有说出他的方案。现在，桑托斯的手机已经带回了喀尔斯岛的确切位置和移动轨迹，事不宜迟，应该马上实施这个方案。
戴夫命令船员将兰登港警察安装的速度计、电度表、深度计、GPS接收机与数据发射器分开。这是一项小心翼翼的工作，就像体外循环心脏手术一样，需要使用一个人工心肺机来替代心脏，完成血液循环。戴夫也需要一个“人工心肺机”来替代数据发射器。这个“人工心肺机”就是手机。
戴夫将速度计、电度表、深度计、GPS接收机与手机相连，由高能量密度锂电池给它们供电。他把这个系统称为心肺机系统。在这个系统里，手机收集速度计、电度表、深度计和GPS接收机所产生的数据，模拟数据发射器，将这4个数据发送给魔方Q。
戴夫计划再捕获一只牛溪鲸，让它背着心肺机系统在纹燕鱼捕捞区游荡，魔方Q的主体监测数据系统一定会将牛溪鲸当成“沙音号”渔船。
“那‘沙音号’渔船如何摆脱立体声纳监测网？”
司徒大付觉得戴夫的计划并不完善。
“需要冒些险。”
戴夫胸有成竹似的。
“这么说，你还有办法？”
司徒大付有些不相信。
“没有办法，只能赌一把了。你想想，魔方Q既然认为我们在纹燕鱼捕捞区正常作业，那它就不会再使用立体声纳监测网了。”
说是赌一把，戴夫却有着十足的信心。除非是心肺机系统被破坏监测不到船只速度等4个数据，魔方Q才会使用立体声纳监测网。牛溪鲸没有天敌，它背上的心肺机系统被破坏的可能性极小。
“你的意思，即使立体声纳监测网发现了我们，也无所谓。”
看到戴夫点点头，司徒大付“嘿嘿”一声冷笑。
“那我们上次一出赛勒斯地下河，仅仅半个小时，魔方Q就通过立体声纳监测网发现了我们，这又怎么解释？”
“你这是在绕圈子了,问题又回到起点,你要知道，所有船只，一旦进入海里，魔方Q就会用主体监测数据系统的数据与立体声纳监测网的数据比对，如果数据一致，魔方Q就只使用主体监测数据系统，再也不会使用立体声纳监测网,这就是我前面已经说过的话呀。”
戴夫有些恼怒他的冷笑。
“那又怎么样呢？”
司徒大付没有理会他的不耐烦，执着地不耻下问。
“我的天呀，你怎么还不明白！之前的核潜艇，没有注册，一进入达拉尔大洋，两个系统比对不一致，一个有位置数据，一个没有位置数据，魔方Q当然要查个明白呀！立体声纳监测网早期的主要功能就是发现未注册船只呀！核潜艇后来变成了‘沙音号’渔船，成为注册船只，而且一直表现正常，魔方Q自然就不会使用立体声纳监测网呀！”
戴夫情绪有些激动，气喘嘘嘘的。司徒大付默默地想了想，终于点了点头，表示搞懂了。
司徒大付指挥船员们捕捞了一只牛溪鲸，背上固定了心肺机系统。戴夫在心肺机系统中又加装了声纳发射器，这样便于下次找到它。
从释放这只牛溪鲸起，戴夫让“沙音号”渔船一直呆在原地保持静默，足足等了10个小时才启航前往喀尔斯岛，这样做的目的，就是让这只牛溪鲸离得远远的，让魔方Q从时间和空间上看不出两者的关联。不像上次仅仅半个小时，现在10个小时都过去了，“沙音号”渔船平安无事，说明戴夫的判断是准确的，魔方Q果然没有发现端倪。
哈娜和考伯特深感戴夫船长艺高人胆大，在夹缝中求生存，终于实现了一次无拘无束的自由航行。难怪这次救援，他是这么的兴奋，对他来说，这是一次梦想的实现。
大家睡了不到五个小时，大约在早上4点半的时候，“沙音号”渔船响起了刺耳的铃声。哈娜和考伯特连忙起床，发现桑托斯正和船员们一起紧张地忙碌着。“沙音号”渔船通过声纳探测器，顺利地找到了那头牛溪鲸。船员们再次将它引诱进鱼仓里，取下心肺机系统后，放归大海。桑托斯为前一头牛溪鲸之死深感歉意，捕捞了大量的纹燕鱼，让这头牛溪鲸美美地饱餐了一顿。
哈娜看了看时间，此时离早上六点还有15分钟。
“时间不多了，最多还有一个小时，我们就会被机器人警察发现。下一步，我们将去哪儿？”
“虽然时间不多了，但是发现你们在 ‘沙音号’渔船，可能还需要一段时间。”
戴夫的宽慰之词，暴露出他也没有想好下一步计划。
“去赛勒斯地下城，怎么样？”
桑托斯望着戴夫，期待他的同意。
“那儿也行。”
戴夫觉得 “沙音号”渔船再回到赛勒斯地下河存在一定风险。从里面出来是一回事，从外面进去，又是一回事。他没有太大的把握，但是碍着脸面，他又不愿意承认这一点。
“我们又不可能一辈子躲在那里面。去哪儿不是重点，我的意思是，我们怎么摆脱雷萨的纠缠。”
哈娜说得没错。无论你到哪儿，只要是在亚诺社会里出现，雷萨就可以找到，必须得有一个万全之策，才可以一劳永逸。
“确实！我们迟早会被发现。魔方Q这个时候一定会使用立体声纳监测网，自然会发现有两个‘沙音号’渔船，其中一个去了喀尔斯岛，又从喀尔斯岛回到纹燕鱼捕捞区，最后和另一个‘沙音号’渔船重合，成了一个‘沙音号’渔船,这意味着喀尔斯岛的流放者上了‘沙音号’渔船。”
考伯特喝了一口酒，似乎有了新的想法。
“是的，迟早会被发现。”
哈娜也表示赞同。
“说是容易，真正做起来，魔方系统只怕还得费些时间。”
戴夫有点得过且过。
“戴夫船长说得没错,我们利用这段时间，赶紧去兰登港吧。一旦上岸，就无所谓被雷萨发现。”
考伯特给人一种说一半留一半的感觉。
“你的意思，兰登港离这儿近，尽快上岸有利于我们,为什么？”
桑托斯起身拿了一块蛋糕，边吃边看着考伯特。
“兰登港口人来人往，可能是安全的保障。雷萨能够在众目睽睽之下再次将所有人都带走隔离么？好像不太可能。”
哈娜已经心领神会，说出了考伯特的想法。这两人看来是越来越心有灵犀了。戴夫和桑托斯听到这儿，都觉得很有道理，一时间，气氛变得轻松多了。
“现在应该马上发动大家，联系自己的亲朋好友，越多越好，让他们到兰登港接我们。”
哈娜抛出了更进一步的想法。
“兰登港那么大，我们现在不好确定前往几号码头停靠，通知亲朋好友，是不是早了点？”戴夫船长问道。
“这是个好主意！先通知，有些亲朋好友离兰登港远，路上也需要时间。等明确了码头，再通知他们一次。”
考伯特和哈娜一唱一和，配合得很默契。
“你俩就不用联系了,也不要威廉和沙玛联系了。”
桑托斯也赞同哈娜的想法，进一步解释道：
“我们的亲朋好友肯定都在魔方系统的高度关注之下，他们要是都前往兰登港，容易打草惊蛇，引起雷萨的怀疑。”
“是的，你们就不用联系了，我让我的船员联系吧，让他们把亲朋好友都召集到兰登港来，越热闹越安全。”
戴夫船长一边走出船长室，一边大声喊道：
“让他们告诉亲朋好友，首次出航捕鱼，收获颇丰，免费馈赠。”
大家听到这话，全都哈哈大笑起来。
本格拉城的计算机中心发出红色警报，大屏幕上显示警报来自喀尔斯岛。雷萨心里一沉，担心的事情终究还是来了。屏幕报告显示喀尔斯岛逃离四人，还剩精神病人两人。屏幕列出了他们的姓名。
雷萨命令魔方A、魔方K、魔方Q立即排查，命令魔方J综合它们的数据进行分析决策。雷萨非常迷惑，哈娜等人如何能够在魔方A、K、Q的监控下神不知鬼不觉地逃离喀尔斯岛？三个魔方没有一个报警。如果不是岛上机器人警察发现，可能仍然蒙在鼓里。这里面一定有问题。
正如哈娜、桑托斯、考伯特所设想的那样，晚上10点，确实是最佳逃离时间。新当班的机器人警察根据上一班机器人警察的音视频内容，确定岛上的人都沉沉地睡着了，便没有对哈娜他们再逐一检查。
其实做这件事很简单，只需要拿着手持式红外线探测枪隔着窗户玻璃，不用惊醒梦中人，就能在枪体显示屏上看到房间里的红外人像，可以清楚地看到人是坐着的，还是睡着的。问题在于机器人警察就是没有做这件事。在整个当班时间，它忙着去设备检修与维护，直到第二天早上6点。
新当班的机器人警察在早上6点15分从帕奎号航母上来，在餐厅里准备早餐直到7点30分。这个时候，餐厅里还没有人来用餐，于是它开始逐个房间探查，发现四个人不在房间后，它又在岛面上寻找了三圈，依然一无所获，这才向雷萨报警。此时，距离哈娜等人逃离喀尔斯岛已经整整过去10个小时，“沙音号”渔船离兰登港口还有大约3小时的航程。
不到半个小时，魔方K首先提交了分析报告。报告指出，由于所有船只都在海面下航行，魔方K在正常情况下不会分析海面上的卫星图片与视频。“沙音号”渔船浮上海面等待哈娜等4人登船，只是被卫星拍摄下来，存储在数据库里，并没有被分析与判定。
魔方K主要精力是实时分析与判定陆地上的情况。卫星图片和视频都是从天上俯视拍摄的，魔方K很难对人进行面部识别，步态识别也有很高的误判率，一般不会采信。桑托斯和戴夫上岛，一身黑色潜水服，魔方K没有识别出来，以为是岛上的人在活动。正是基于这样的工作机制和技术条件，魔方K没有在第一时间里发出报警信号。
雷萨看到这里，心里感到些安慰，看来魔方K运行是正常的，没有被其他人操控。报告接着提供了事后分析结果。通过对喀尔斯岛及周边海域的图片和视频分析，有一艘船在岛边靠岸，并让4人登船。报告播放这艘船的船员依次拉着4人登船的视频。通过对船形的分析，确定该船为近期才注册的“沙音号”渔船。报告给出了这艘船的来历，并指出它在注册前曾有过一次疑似驶向喀尔斯岛的经历。
报告分析得很详细，提到了“沙音号”渔船的船长及船员，桑托斯登上“沙音号”渔船的时间，首次出海捕鱼的出海港口和时间，曾经浮出水面的所有地点和时间等。
雷萨看完这份报告立即指示魔方Q就“沙音号”渔船进行重点分析。这次，魔方Q使用了立体声纳探测网的数据。魔方Q提交的报告指出，“沙音号”渔船在海里有两条轨迹，一条是从纹燕鱼捕捞区前往喀尔斯岛，又从喀尔斯岛返回捕捞区，一条是在纹燕鱼捕捞区游荡，这两条航行轨迹最后重合成一条航行轨迹，目前离兰登港不远。
魔方A也依据“沙音号”渔船这条线索再次进行了分析，报告指出哈娜等人离开喀尔斯岛以来，没有和任何亲朋好友有过通信。戴夫船长和船员们在出海期间的对外通信总体正常，只是在今天早上六点钟之后，曾经密集地联系了很多亲朋好友，请他们前往兰登港，戴夫船长要把捕捞的海鲜免费送给他们。
最后，魔方J给出的结论是，桑托斯和戴夫驾着“沙音号”渔船救出了哈娜等4人，不久将在兰登港上岸。魔方J给出的优先对策是，立即引导“沙音号”渔船在指定码头靠岸，命令联盟警察逮捕船上所有人，安排穿梭机运回喀尔斯岛。同时，封闭“沙音号”渔船的对外通信，模拟戴夫船长和所有船员，联系他们的亲朋好友，告诉他们，渔船前方遭遇海啸，到港时间推迟，馈赠活动暂时取消。魔方J给出的备选对策是立即击沉“沙音号”渔船。
根据魔方J的结论，魔方K又依据人的头部形状、步长、步速与步态，进一步给出分析判断：桑托斯最先登上喀尔斯岛，隔了两天，戴夫登岛。戴夫和桑托斯在当天白天，先后从岸边入海离岛。哈娜等4人则是在当天晚上乘船离岛。
雷萨听完魔方系统的所有报告后，已经完全了解哈娜等4人逃离喀尔斯岛的来龙去脉，但是有两个细节始终想不明白，一是桑托斯究竟是如何从纹燕鱼捕捞区到达喀尔斯岛的？显然不是乘坐“沙音号”渔船。“沙音号”渔船此时还在纹燕鱼捕捞区游荡。桑托斯登岛后第二天晚上，“沙音号”渔船才启程前往喀尔斯岛。二是戴夫究竟是如何金蝉脱壳，伪装出一艘“沙音号”渔船。
雷萨突然意识到不必纠结这两个细节，当务之急是要控制住事态。现在船上的人，一共有12个人，只怕都知道了孪星碰撞的秘密了。雷萨很恼怒，本来是8个人知道秘密的，死了2个，疯了2个，眼看就要成功地保守住秘密，哪知道半路杀出了个程咬金。知道秘密的人数不减反升，白白浪费了50天来的努力。
雷萨咬牙切齿地对着屏幕下达了命令：“执行优先方案，将戴夫船长带到本格拉城来，其余人继续流放喀尔斯岛。”
在前往兰登港的航行中，桑托斯将手机交还给哈娜。桑托斯抱歉地告诉她，为了找到她，曾经让莫妮卡破解了手机开机密码。哈娜笑了笑，表示可以理解。哈娜接过自己的手机，进入社交平台TNR看了看，她去年11月29日发布的夏当行星照片与留言，果然找不到了，一定是魔方A删除了。这也说明，她和考伯特等人在岛上的分析是正确的。
早上7点的时候，“沙音号”渔船处于自动驾驶模式，船上所有人都聚集在餐厅里用早餐。
“考伯特，能否计算一下，夏当和亚诺什么时候会发生碰撞？”
这是一直纠结在哈娜心中的问题。
“昨晚大家睡觉的时候，我找司徒大付要了一台笔记本电脑，计算了这个问题。结果就是我们在座的每一个人都可以看到那一天。根据简化的理论计算，夏当和亚诺，还有47年就会发生碰撞。实际情况只会短，不会长。”
考伯特的神情显得很凝重。
确实，按照亚诺人平均寿命120岁计算，在座的每一个人都会健在，甚至都没步入老年。大家都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一时间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这就是雷萨一直要保守的秘密。仅仅因为我在TNR上写了一句‘变轨——夏当行星改变了运动轨迹’，雷萨便将我们流放到喀尔斯岛。其实，他早在3年前就知道夏当行星变轨了，也知道变轨必然会带来夏当与亚诺的碰撞。”
哈娜义愤填膺。
“雷萨为什么要保守这个秘密？”
有船员问道。
“我来说吧。”
戴夫接过话头，喝了一口咖啡。
“如果所有亚诺人知道这一真相，就会引起大乱，社会将剧烈动荡，甚至引发战争。这是雷萨不愿意看到的，消除战争，实现和平，这是他的职责所在，他必然会隐瞒这一真相。”
“这也太瞧不起人了！我们一介平民，在他眼里，就当真是一群蝼蚁么？难道就不配知道这一真相？大难临头，我们就没有资格面对么？我们就必须要听从他的选择和安排？谁能保证，他的安排就是最好的，就不会牺牲任何人？”
司徒大付和哈娜一样，也很气愤。
“他会有什么安排？”
威廉问道。
“只有等死，还能有什么安排？”
沙玛有些沮丧与悲观。
亚诺人一直很乐观，等到亚诺行星资源枯竭的时候，还可以去孪星夏当上去继续生活，这也是联盟一直在做的事情。现在两颗行星都不存在了，科技再发达，短短40多年，也不可能到别的星球，只有等死的命了。顿时，餐厅里的空气中弥漫着悲伤的氛围。
“真还不如不知道这个真相，现在有了等死的感觉，以后的日子一点意思都没了。”
有个船员开始抱怨起来。浑浑噩噩地过着眼前的生活，等大难来了一死了之，也是一种痛快。
考伯特有些后悔了，不应该当着大家的面说出真相。船员情绪不稳，会将“沙音号”渔船置于危险之中，会不会还没到兰登港就出现船员哗变了。想到这儿，他似乎有点理解雷萨的做法。
此时，时钟响起，时间是上午的八点钟，这意味着雷萨肯定知道了哈娜等4人逃离喀尔斯岛，说不定也知道这4人就在“沙音号”渔船上。
“嘿！”
戴夫猛然间双手用力拍了一下巴掌，然后大声喊道：
“行星相撞的事情，还早呢，越多人知道，办法也越多，不至于100亿亚诺人一起等死吧。摆在眼前的问题是雷萨肯定不会善罢甘休，也许我们一上岸就会被他抓起来，重新扔回到喀尔斯岛。”
“甚至还没等到上岸便将我们击沉。”
考伯特也不失时机地添油加醋，转移船员们的注意力。
戴夫船长和考伯特的话，让大家都回到当下。船员们果然又开始担心被击沉。
“还有2小时30分钟，我们才能到兰登港。”
司徒大付指着电子地图，提醒大家。
“只要能上岸，那就好办了，我们的亲朋好友会在兰登港欢迎我们的，雷萨就拿我们没办法了。”
考伯特又表现得充满希望，试图给大伙儿打气。
“无论如何，我们绝对不能再回到喀尔斯岛。”
哈娜感触颇多，那神情和一个刚刚刑满出狱的犯人没有两样。
联盟主席雷萨要逮捕“沙音号”渔船上的12个人，这次必须要动用联盟警察了。为了不让太多的人知道，上次诱捕哈娜等8个人，主要依靠机器人警察。他们不知道缘由，自然听从了机器人警察的安排，蒙在鼓里被带到喀尔斯岛。
这次逮捕行动，如果还是机器人警察，哈娜等人肯定不会老老实实地听从了，必然会反抗。机器人是不能伤害人类的，即使是机器人警察，也不例外。指望它们使用武力迫使哈娜等人就范，这是不可能的。
雷萨要动用联盟警察，就必须召集联盟副主席们开会，向他们下达任务，由他们协调警长们抽调警察，组成行动队，执行逮捕命令。
在联盟时代，亚诺社会有四个阶层：主席、副主席、警长、公民。主席、副主席和警长是亚诺社会的核心管治团队，共有111人。其中主席1人，副主席10人，警长100人。公民又分两类：警察和普通公民，共有100亿人左右，其中警察100万人。
联盟成立后，不再有疆域的概念，属地化管理被替代为属人化管理：主席作为最高领导人，管理10个副主席。副主席管理10个警长。警长管理1亿公民，并从中挑选1万人，组成警察队伍，接受他的领导。
所谓管理，是指管理者拥有这样的权力：可以随时了解被管理者的过去，随时操控他的现在，随时设定他的未来。因此，主席拥有最大的权力，即最全的知情权、最高的优先权和最终的决定权。
属地化管理与属人化管理有着本质区别。属地化管理，就是公民由所在地的官员管理。公民可以被所在地的村长管理，也会被镇长、县长等官员管理，如果他去别村，相应的，会被另一拨村长、镇长、县长等官员管理。
这种管理存在多头管理的现象，会有成本增加，复杂混乱，效率低下等缺点。属人化管理彻底地消除了这种现象。它可以理解为，每个公民都有一个管家，涉及公民的所有事务，都可以交由这个管家去打理，这个管家就是警长。警长往往自称是公民的仆人，但批评人士反对这种说法，他们认为警长就是公民的主人，甚至刻薄地指出警长和副主席是主席的奴才。
本格拉城的魔方系统——魔方A、K、Q、J——面向核心管治团队共享。警长使用魔方系统的强大功能，很轻松地实现1亿亚诺公民的管理。对于雷萨而言，除了这个左膀右臂，还有副主席的参谋协调和警长的身体力行，也很轻松地实现100亿亚诺公民的管理。
在现实生活中，警长直接与公民打交道，必然会有矛盾，公民更容易滋生出对警长不满来。隔着警长这一层，公民很少对副主席表示不满，更不可能对主席不满。在绝大多数公民眼里，联盟的主席是神一般的存在。这就是哈娜等人会被诱骗上岛的原因：听到雷萨的命令，就像听到了神的召唤。
雷萨主席有着副主席和警长的忠心耿耿，又有着公民的顶礼膜拜，如果不是夏当有了阿维罗卫星这个突发事件，他始终坚信，联盟没有危机，非常牢固。
对于孪星碰撞，副主席和警长是知道的，这不是雷萨一个人的秘密，而是整个核心管治团队的秘密。当初雷萨一知道这个灾难，就召集副主席们开会研究对策。副主席也向自己管理的警长们传达了会议精神。
两年多来，雷萨为首脑的111人核心管治团队，一直共同保守着这个秘密。现在的问题是否有必要让逮捕行动队的联盟警察知道这个秘密。联盟主席办公会上，10个副主席都一致认为，要想让警察们执行好逮捕行动，就必须让他们知道逮捕行动的缘由，这就必然要谈到孪星碰撞。雷萨沉吟不语，足足有10分钟。
“他们应该知道这个秘密，这样就会有使命感，才能很好地完成逮捕任务。联盟的警察必须要有牺牲精神！他们应该呆在喀尔斯岛上继续执行监管任务。”
副主席们立刻明白了雷萨的命令，这是要让警察和被捕者一起流放。这是一个好主意，既执行了逮捕，也永远保守了秘密。
“‘沙音号’渔船还有1个小时便要达到兰登港。这个逮捕任务，交给德米警长负责，由他挑选24名警察组成逮捕行动队。”
雷萨下达了最后的命令。
“沙音号”渔船的船尾，一左一右出现了两艘警用巡逻艇，船首出现了一艘警用执法船。戴夫船长告诉大家，雷萨这是武装押运“沙音号”渔船，逃是逃不掉了，只能跟着走。
“沙音号”渔船跟着走了大约10分钟，戴夫船长缓缓地松了口气。航行线路没有变，一直保持着向兰登港驶进，这是要带领他们到指定的码头。正如戴夫船长心中预料的那样雷萨不会在海中击沉他们，他只会选择抓捕他们，把他们再次流放。不管怎么说，不会葬身海里，也是一件好事。人只要活着，总会是有机会的。
司徒大付从潜望镜上偏过头，对着麦克风喊道：
“还有20分钟抵达兰登港5号码头。”
戴夫船长命令：
“立即联系亲朋好友，让他们到5号码头。”
“报告船长，‘沙音号’渔船半小时之前就无法对外通信了。”
戴夫船长叹了口气，还是动作慢了，如果提早1个小时到岸，那就不会是现在这个局面。现在，亲朋好友肯定是不可能来迎接大家了。
“码头上有什么？”
过了10分钟，戴夫船长又问道：
“有两排警察正列队欢迎我们。”
司徒大付摆正脑袋，朝潜望镜看了一眼，朝着戴夫苦笑了一下。
“有多少人？”
“25人！”
船上12人要面对25名全副武装的警察，只能束手就擒。哈娜、考伯特、威廉和沙玛感觉忒不甘心，真是刚出狼窝，又入虎口。
“不要紧，再过一个星期，你们就会回到家人身边。”
哈娜略带嘲讽地安慰着考伯特、威廉和沙玛。
“回去时，我们都会疯掉，这又有什么意义。”
考伯特垂头丧气。
“至少我们还有亲人陪伴，桑托斯要是也疯了，哈娜就没有别的亲人了，只能呆在疯人院。”
沙玛为哈娜感到悲伤。
“不会的，我不会疯掉的。我会陪伴在她身旁。”
桑托斯伸出手臂，搂了搂哈娜的肩膀，凄凉的语气里透着言不由衷。
“沙音号”渔船终于抵达了兰登港。停靠在5号码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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